“好。”
她的回应相当简单,凌冽干脆,陈庭汉便呼了口气,后面刚被折断一根手指的刘华伟反应激烈,涉及到最后的财物,他又怒又急,说道:“你掰吧,不就十根手指,十根手指换我全部家当,值了!”
陈庭汉说道:“我不需要问你啊。”
他冷笑起来,说道:“那你怎么能知道钱在哪?你绝对找不到!”
陈庭汉乐了,他笑着说道:“你是在逼我拷打你吗?还真不需要,你马上就要跑路,把钱藏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不着痕迹了。可你这样的人,天生缺乏安全感,你不会把钱放在你无法掌控的地方,多半,会转交给一些你熟悉的人或者信得过的人。
你信得过什么人?无妻无子,爹妈远在一千多公里的岛外,朋友?你没有朋友,也信不过朋友,那你还能找谁?”
陈庭汉自问自答,说道:“要么是以前帮你收钱,沆瀣一气的摩的佬,要么是望海臭水沟里的那些中间人,正好,前者那个群体里都有什么人,我心里大概有数,后者还费些手脚,不过他们的嘴比你硬点但有限。”
刘华伟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青,显然陈庭汉说中了。
陈庭汉的攻势还在继续,最后的最后,他问道:“其实你早就能跑了,你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有动作,应该是收到了谁的指令,那个人,是不是张克奇?”
他没回答,而是颓然地道:“你把我送进去吧。”
“你是不是以为他还会救你?”陈庭汉逼问道:“他在哪儿?”
刘华伟忽然道:“他在电话里跟我说,他人已经离开望海,说我犯了事,让我出去躲一躲,找他一块混,等以后想回不想回望海都可以,给我安排了船,路线是已经规划好的,没人会发现,本来是这样。”
“现在我是走不掉了,但他还是我大哥,一定会保我的,就算是大小姐您也得按家规做事吧?我得保自己一条命啊。”
陈庭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摇了摇头,说道:“白痴。”
他没反应过来,王衿伶轻笑两声,接过话头道:“张克奇没走,他一直在望海,一时只是落魄,又不像你似的落难,手下那么多人,总有个能给他口饭吃。
你也不想想,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叫你走,还挑的是海路,他不是想让你离开望海,是想让你离开人世。”
现在刘华伟倒是显得楚楚可怜了起来,陈庭汉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她真想杀你,放你被张克奇暗搓搓杀掉丢进海里就得了,何必特地抓你来,惹一身骚?”
“那她图什么?”
“我哪儿知道?”陈庭汉翻了个白眼。
刘华伟看了看陈庭汉,又看了看王衿伶,忽然释怀地笑:“哈哈,我给你们当情趣来了。”
王衿伶抿嘴一笑,摆了摆手,让石子蕊解开刘华伟身上的束缚,随后说道:“滚吧,杀你或不杀,他说了算,他说不杀那就不杀。”
身上的粗绳已经被切开,刘华伟却没有动弹,他苦声道:“你们不杀我,出去以后张克奇也要我的命,横竖都是死啊。”
“你不是想要坐牢吗?”陈庭汉拿出自己的手机,挂断不知何时建立的通话,说道:“现在楼下就有辆警车在等你,不要耍花招,进去以后,交代你做的事。”
原来早在审问开始时,陈庭汉就拨通了周劲维的电话,让他早做准备。
“不要提及今晚的事情。”王衿伶补充道:“不然不管你在哪儿,被关在哪,我都保证你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刘华伟被赶离健身房,陈庭汉又和王衿伶对坐一边,相对无言。
王衿伶微笑着说道:“怎么说都是深夜,我们就要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是互相看着吗?”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想。”王衿伶脱下鞋子,把白嫩双足摆在桌上,笑意盈然。
陈庭汉没有理会她若有若无,似是而非的撩拨,神态却也不像之前那样冰冷,有些平和地道:“这样的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不算满意。”王衿伶暧昧不清地说道:“却也没有不满意,我早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你干脆利落地杀了他,我反而会有些吃惊。”
“不过,”王衿伶口风一转,说道:“你确实让我觉得意外,我还真以为,你是那种正义凛然,连折路边一朵花儿,都要黯然伤神好一会的人。看来他是把你逼急了,怎么样,折断他的手指,以暴制暴,感觉会不会好一点?”
“我不是在泄愤。”陈庭汉说道:“我很少使用暴力,那是万不得已才会选择的下下策,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对待有些人,有些事,常规手段确实是行不通的。”
“那你肯定也明白,一个小喽啰刘华伟如此,张克奇又会好到哪里去?”王衿伶说道:“他们这种人,就是一条路走到黑,不管表面看上去如何,内里已经是无药可救的疯子,只有一种方法能阻止他们。”
陈庭汉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要跟你讨论的不是他们怎么样,无论是张克奇还是刘华伟,他们在我眼里都一文不值。”
“那我就不明白了。”王衿伶冷声道:“我一直都看不明白你的行为动机,你追求什么,你想要什么?这些事明明和你没有关系,更没有办法给你带来可观的利益,同时又有极大的奉献。
可你就是那么执着,甚至偏执,告诉我,对你来说,什么是重要的?就是所谓的公平正义吗?”
陈庭汉默默地抿了口咖啡,虽然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追逐着王衿伶,却从未当面和她谈起过自己做事的动力和理由,因为后来那个王衿伶知道,却从不点破,他呢,也就从来不说。
重来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容易被人一眼看穿的愣头小子,或许是他藏得太好,以至于连王衿伶这样聪明的人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既然如此,那不如开诚布公。
现在这个王衿伶,不是以后的望海之王,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因为你。”
王衿伶脸上的深厚城府,因为简短的三个字而出现了短暂的波动,她像李紫衫那样憨憨地眨了眨眼,然后短促地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