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家自王铭朗回去后,便吵翻了天。
“你怎如此自作主张?你眼里还有父母,祖母吗?”王老太太率先发难。
“铭哥儿,皇上明明给了你好的职位,你为何要外放?”王彦博很不解。但他如今看到了王铭朗的能力,轻易不会对他发脾气。
“哼,好歹养在我名下,怎这般没见识?旁人挤破脑袋要做上京的官,你倒好,自请外放?到底是贱婢生的,根子里便是贱的。”杜氏气不打一处来。
“为何自请外放,我在朝堂上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连皇上都称赞了我。大家若再有疑问,可是在质疑皇上?”王铭朗如今也懒得与他们周旋。
“至于母亲说的我是贱婢生的贱种,若母亲觉得我丢了您的脸,您大可开祠堂,把我的名字从嫡出划掉,我重新做张姨娘生的庶子,也无妨!”
“你......你竟敢如此与我说话?”杜氏从未想过王铭朗会以这般态度与她说话。
“你个不孝子!”杜氏歹毒地叫着。
皇上器重又如何,不孝便是大罪。
“这便是不孝了吗?那母亲自去皇上那里告我不孝吧!若皇上也觉得我不孝,那我便做回庶子,守着父母亲与祖母尽孝一辈子。”
王铭朗对着杜氏作了个揖,便坐一旁不作声了。
“杜氏,你自己口出污言,怎可怪罪铭哥儿?”王老太太一听这话,王家才有那么点东山再起的资本,便要被杜氏掐灭了。她岂能同意。
“是啊,杜氏,你是失心疯了吗?铭哥儿的事,轮不到你来说!”王彦博自然知道亲娘的想法,也忙上前喝住杜氏。
“铭哥儿,回自己房休息吧。祖母和父亲都听你的!”王老太太到底浸淫侯府几十年,如今风向往哪儿吹,她自是知道了。
“是,孙儿告退!”王铭朗正好懒得与他们说道,便回了房。
他知道,以王家如今的状况,杜氏是揭不起风浪的。
三月十七日,殿试第三天,皇宫外的登闻鼓被敲响了。
整个上京城都沸腾了。登闻鼓一敲,告的是御状,而且告状之人若是无官身,便要先打五十大板,没死才能继续告。
鼓声一响,早有明镜堂的人前往守着,等鼓一停,便先问身份。若是白身,明镜堂便会打他五十板,再把他拉到殿上,问清冤情。
那人敲完登闻鼓后,一边跪拜一边大叫:“草民杜大友,状告宁诚伯爷。”
“两年前答应草民只要花十万两,便给草民一个县官做。但是伯爷接了草民的银钱,并没有按约定给草民官身。”
“且一直拖着草民,不断地从草民这里拿取银钱。这两年来,草民陆续又给了伯爷十万两。可官身却一直未见到。”
“草民只是一介小商人,为了这个官身,草民已经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当的也都当了。”
“现下,草民是家徒四壁了,连一口稀饭都没得吃了。求皇上为草民作主啊!”
“二十万两一个县令!”围观的群众皆惊呼,这宁诚伯爷也太贪了点吧。
“你没听见吗?二十万两花出去了,官没当上!”旁边有人纠正道。
“竟想不到这宁诚伯府如此作派。也不知他们卖出了多少官职,得了多少银钱?”
“哎呀,如今好不容易太平了。这些当官的封爵的,这般胡作非为,咱们老百姓如何活得下去哦?!”
“这告状之人只怕是神智不清了。自己买官,本是犯罪的,竟还敢来告御状,是怕死得慢了吗?”有人冷笑连连。
“若不是被逼得没活路了,他定是不会走这条路的。他是想着反正也活不成,能捎带一个算一个......”
登闻鼓前的议论自是进不了金銮殿。但那告状之人杜大友,被打至奄奄一息后,上了些药,又喝了提神醒脑的汤药,便被带上了大殿。
大昊帝听那杜大友一番细说,特别是听到,还有好些如他这样的人被坑时,气得大拍龙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贺兰星越,赵玉壶,朕命你二人,领着明镜堂与大理寺一起,彻查此事!不许放过任何细节,务必查明白了!”
贺兰星越与赵玉壶出列,领了命带了人下去了。
宛汐在带着斯九斯妍在外面逛时,也听到了好些议论此事的。
回府后,她直奔墨苑。
“王爷,这事是你做的吗?”
“是,也不是!”李景珩如今看见宛汐,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所以近段时间,他尽量少去临风居,一直守在墨苑。
如今一见,他突然觉得心里有个地方通透了,豁然开朗了。他不自觉地眸光柔和些了。
“那杜大友,去年便来过上京。他想去宁诚伯府问清楚,那官职什么能到手。”
“当时,他已经身无分文,全家三房十四人,连生活都保障不下去了。”
“幸而被我和怀远碰上。当时我们觉得他若贸然去找宁诚伯爷,绝对会被灭口,甚至全家都不能幸免。所以我们俩便与他做了个交易。”
“不但给他钱养着他全家,而且连杜家要的钱,我们也帮他出。只要求他听我们的话,随时来上京,告御状。”
“这不,时间到了,便通知他来了。”
宛汐惊叹于他们的运筹帷幄。
大昊帝宠着杜家,不但有李景昌母子的原因,也有杜家是从寒士跟着他起家的。当他还是籍籍无名的二皇子时,杜家便一直陪在他身边。所以他能容忍杜家在上京城里的嚣张跋扈。
他甚至还在想办法让杜泽平能官复原职。
可这杜大友的一番告御状,让他想到了杜泽平在虎贲大营里,拉帮结派,连军饷都苛扣。如今又传来如此猖狂的卖爵鬻官,一个县令便是二十万两。
他杜家到底是要做什么?
大昊帝是疑心很重,他可以让杜家仗他的势,欺压旁人,狐假虎威。但绝对不允许杜家背着他,敛财,笼络他的武将。就算是为了他最疼爱的儿子李景昌,也不行。
大昊帝的原则是,他可以给,你不能要,更不能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