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吧!那些个账本都被丢到了地上,随手拾起一本便可查。快快快,动手!都别磨蹭了。张家可是先皇都称赞的皇商,人家每年交的那些个税,朝廷可都拿出改善民生了。你们那俸禄,就有一部分是他们所交之税。”
“生意人的时间,便是金钱。他们少了收入,可间接关系到你们自个的钱袋子。所以,都麻利点。”
宛汐拍了拍手掌,吆喝起来。
户部官吏们纷纷面面相觑,这怎么绕到了他们钱袋子上来了?他们都半蹲着身子,看向宁士勋,来之前侍郎可不是这么说的。
宛汐身子前倾,也看向宁士勋,“宁侍郎?”然后努努嘴,“你的下属们都在等你的令呢?今天,到底是查?还是不查?本妃觉得,有举报,一定得查。查完举报属实,那便罚,重重罚,不要看本妃面哦!”
“若是污告,那侍郎可得为张家作主,处置了那污告之人。连先帝爷的话都敢置疑之人,轻饶不得!你说呢?侍郎大人?”
那宁士勋被堵得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得抬手示意,“大家伙开始查吧。切记认真仔细查,不可放过任何地方!”
瞬间,偌大的堂屋里传来统一的翻纸张的声音。
一旁的木槿却早已额上渗出细细的汗珠了。特别是宛汐的最后一句话,听得她心惊肉跳。若不是她亲自做下那事,她几乎都要认为事情暴露,会祸及自己了。
她把假造的账本放到了九子堂。那是张家生意网的大本营。这里面放置了张家所有生意往来的账册。
以前,木槿和杜泽明经常出入这里。在这里他们向张家老太爷和几位老爷讨教生意经,从他们手上接过现成的生意,以壮大他们杜家,给李景昌谋得银钱上的支持。
正是张家把木槿当成了自家人,才让木槿成了杜家二代中除杜泽平大夫人以外,最得势的媳妇。虽说是贵妾,可她的话,就连宁诚伯爷杜老太爷也要斟酌听几分。
可最近半年来,杜家生意上的连连失利,加上李景昌的处处受制,让他们坐不住了。他们不想一点一点地从张家生意网下得利,李景昌的现状也不允许他们慢慢来了。
所以,他们才决定行动的。
这事是木槿亲自动手放的。张家自己的家仆,都是忠心不二的,而她的奴婢,是进不了张家那个九子堂的。只有她自己,张家人不设防,只要机会选好了,事肯定能办成。
张家很信任她,她是二姑娘情同姐妹的大丫鬟,所以这事很顺利。只待宁士勋他们把那账簿找出,张家便一切都完了。
“这位便是木槿姑姑?”宛汐好似才看到跪在地上的木槿。
“是啊!汐儿,木槿是你姨娘的陪嫁丫头。”张怀远在旁边看了一场戏,心情好得很。一听宛汐问话,便上前插了一嘴。
“王妃,正是妾身!”木槿躬着身子,垂首上前几步。
当年那事,她亲眼看着杜氏身边的莫嬷嬷做的。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想为自己赢个好结果。确实,她也得到了与她身份不配的结果。
这些年,她很少见到这个四姑娘。但每次见到,都是一脸小家子气,胆小如鼠,无趣得很。
没想到,这次再见,判若两人。整个人高贵大气,明媚昳丽,如同她原本就是世家大族的嫡小姐般。怎么会这样?衔玉而生,当真便是个贵气的命格吗?
“算起来,木槿姑姑是第一个抱本妃之人吧?不知木槿姑姑还记得,当年本妃出生之时,可有不同?”
明明是清丽温柔的声音,听在木槿耳里却如晴天霹雳。她为何会问起出生之时的事?什么不同?她是知道些什么吗?
木槿眼眸中闪过浓浓的杀意,这事了了,便要告诉伯爷,王宛汐留不得了。
宛汐自是发现她的异样,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她。
“没......没有。妾身记得,没什么特别的事。”木槿到底是身处商场多年,练就些宠辱不惊的本事,几息之间,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
听了她的回复,宛汐便也没再追问什么,只低声与斯妍或斯柠闲聊几句。
宁士勋看到她是铁了心要守在这里,便也没再说话,只盯着官吏们翻找着账本。
这场声势浩大的查账,整整查了一天,到掌灯时分终于查到问题所在了。
宁士勋拿着递上来的账本,账目作假,漏了几十万两税收。他很是满意,扬了扬手中的账簿,对张氏父子道:“终于查出来了,总算不负本官一番辛苦!”
张氏父子刚要说什么,外面有人来报:“褚太傅来了!”
“褚太傅?他来做什么?”宁士勋疑惑道。
“是本妃请来的,做个见证!”宛汐站起身来,迎了上去,“褚太傅,劳烦了!”
“王妃安!请王妃快事快了,本官还要回府与恪靖侯下棋呢!”褚太傅手一拱,快速行了个礼,便催促起来。
“哎,好咧!宁大人,开始吧,这账薄哪里有什么问题?五哥,你也上前,与宁大人解释一二,免得误会了。”宛汐也不废话,对着张怀远便挥了挥手。
张怀远上前从宁士勋手里接过账簿,翻了翻,又合上。
“怎么?没得解释了吧?”宁士勋带着几分得意。
“这账簿不是我们张家所作!”张怀远肯定地说。
“什么意思?这里面的店铺,生意,不是你们张家的吗?”宁士勋只觉得他们垂死挣扎。
“里面店铺,所营之业,全是我们张家的,但这账薄不是。”
“这是你们家江南粮店八月份的总账薄,怎会有错?哼,你还能找出一本八月份的江南粮店总账薄来吗?”宁士勋阴恻恻道。
“不能。因为有人把那本账簿偷走了。但江南粮店本部还有一本。只需要几日,我便可去那里取回。”
“笑话,几日取回?你不如直接说再做一本。”宁士勋更确定这事可以定锤了。
“但是这本是假的。”张怀远随手拾了几本账簿,与手上那本对了一下,给褚太傅看。
“嗯,本官已经看出来了,这本明显是假的。宁大人,你堂堂一个户部侍郎,会看不出来吗?若是真的,你这位子也许该换一换了。”褚太傅抚着下巴上几根胡须看着宁士勋,斟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