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发什么呆。”
林棠见胤?怔愣在原地，抬脚走到他身旁，拉着他的袖子往用膳厅走。
“四姐。”
胤?缓过神，捏紧手里的糖，亦步亦趋地跟上林棠，傻笑着问：“晚膳吃什么啊？”
“天冷，吃锅子吧。”
林棠回头看了眼胤?，“我记得你和五弟喜欢吃。”
“好，谢谢四姐。”
胤?咧着嘴巴无声地笑开了花。
晚膳后。
林棠先是让嬷嬷把早睡的图雅和兰娜抱走，接着又以读书的名义打发走好奇的根扎布多尔济，最后把胤祺和胤?叫到书房闲聊。
“四姐，你还想跟我们说什么啊？”
吃饱喝足的胤?没拿自己当外人，他摸着有些撑胀的肚子给胤祺抬了把椅子后，大大咧咧地坐在林棠身旁。
林棠示意麦苗下去后，给两人添了盏茶，温声道：
“五弟、十弟，我打算后日便问萨布素要人准备春种了。”
“后日？”
胤?心算了下时间，疑惑地问：“这会不会有点早？”
“不会。”
林棠听着外面呼呼吹的冷风，轻声回：“这天冷，人干活慢。早些开始，早些干完。等忙完春种，我还要回归化城些时日。”
“知道了。”
胤?想起那个不在四姐身边的额附，没好气地应了声。
额附那么大个人了，吃四姐的软饭就算了，还得麻烦四姐回去陪他，真是四姐的拖累。
林棠没在意胤?的态度，她抬眸看着欲言又止的胤祺，缓声问道：“五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胤祺抿了口茶，斟酌着道：
“四姐，你是要问萨布素要兵帮你种地嘛？”
“是。”
林棠点了点头，“萨布素出人帮我，我负责将士们的膳食。”
胤祺想起康熙的交代，略带犹豫地问：“这事，皇阿玛应当不会同意的吧？”
“为何不同意？”
林棠抬眸看了眼胤祺，有理有据地道：
“军营里的伙食不好，现下又无战事，将士们除了训练外，无事可做。
他们来帮我种地，我管他们膳食，既能锻炼他们，又能为朝廷节省军饷。
皇阿玛有什么理由不同意？”
胤祺深吸了口气，大着胆子弱弱地道：
“可是四姐，朝中官员要是都像你这般，那……那岂不乱套了？”
“嗯？”
林棠眯了眯眼，“怎么就乱套了？”
“有地的官员都找将士们种，那些佃户就……就没地种了。”
胤祺小心翼翼地瞧着林棠的脸色，“还有，官员与有兵权的将军勾结，皇阿玛只怕是会……”
林棠听懂了胤祺的未尽之意，她抬头看着胤祺，轻声笑道：
“五弟，你觉得能当上朝廷命官的人是蠢货？还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是傻子？
他们有几个脑袋敢去犯皇阿玛的忌讳吗？
再说佃户，据我所知，宁古塔满人不种地，半数以上的汉人已经是满人的佃户，还有少数胆子大的汉人靠做些小买卖为生。
而我在城外买了十万亩地，你觉得我短时间内去哪找数万人去忙春种？”
胤祺觉得林棠的话有几分道理，可向来不惹事的性子又让他觉得林棠的做法有些冒险。
他蜷着手指，垂眸思忖了半晌后，担忧地道：“四姐，皇阿玛知道此事后，应当会不乐意的。”
“没事。”
林棠摆了摆手，语气轻快地道：“昨日，我已写信把这事告知了皇阿玛。
我答应皇阿玛等秋收时，无偿捐给户部一成粮食。”
当然，这一成粮食是先前她答应捐给军营的。
萨布素敢使歪心思，那她就敢收回善心，把允诺给他的粮食，再许给康熙一遍。
反正萨布素的也是康熙的，她又没违反契书的约定。
胤祺听完林棠的话，皱着眉头没吭声。
旁侧的胤?接话道：“四姐，一成能有多少粮食啊？”
“大概十万石吧。”
“一成能有十万石？”
胤?震惊地道：“四姐，你又弄出了高产粮种？”
“那倒没有。”
林棠扫了眼看过来的胤祺，解释道：
“我要种两万亩红薯，红薯产量大。”
“那也很厉害了啊。”
胤?算出十万亩地能产百万石粮食后，凝着眉道：“四姐，依我对皇阿玛的了解，你给皇阿玛一成，他只怕是不会答应。”
“所以，皇阿玛这不是让你们过来从我这多抠些粮食了吗？”
林棠知道康熙不会答应，百万两粮食对连年亏空的国库来讲，可是极大的诱惑。
毕竟，官员发俸禄要粮食，赈灾要粮食，养士兵也要粮食。
“四姐。”
胤祺轻咳两声，不自在地道：“你怎么知道皇阿玛说了这些？”
“我又不傻。”
林棠轻敲了几下桌子，沉吟道：
“皇阿玛要颜面，肯定不好意思明着问我要粮食。
但他知道你们自幼跟我一起长大，我又重视情意，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你们。
所以，他肯定旁击侧敲地暗示你们来当说客。”
不等胤祺和胤?回话，林棠满脸淡定地继续道：“说直白点，他是不是还让你们留意我的言行举止，看看我有没有心怀不轨？”
“四姐，冤枉啊。”
胤?坐直身子，急声道：
“皇阿玛是把我叫到乾清宫了，可我当时满脑子都是要来宁古塔，压根都不记得皇阿玛说了什么啊。”
胤祺摸了摸鼻子，跟着道：
“四姐，皇阿玛话是这么说的，但我生性愚钝，也没听出来皇阿玛的意思啊。”
林棠瞧着两人极力辩解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道：
“谢谢五弟和十弟对我的维护。
不过，你们也知道皇阿玛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为了避免挨骂，你们先找理由拖些时日，千万别直接告诉皇阿玛，问我要粮食的事办不了。”
胤祺和胤?异口同声地问：“那要拖到何时啊？”
“春种结束吧。”
林棠想起军营里的官妓和军妓，以及根扎布多尔济想要救的孩子们，稍加思索后应声。
朝廷有难，她不是不捐钱粮。
可康熙一而再，再而三地把她当肥羊宰就说不过去了。
既然没办法让康熙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那她就尽可能地想法子跟康熙交换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