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官妓由犯官妻女组成，供军中官员寻欢，而军妓中多是普通百姓家眷，军中将士皆可享乐。
    林棠晃了下脑袋，决定抽空去这两个地方看看。
    她并不特别反对“一人犯罪，全家遭殃”的处罪方式，但她接受不了把女子蛮横地当成玩物。
    在她心里，哪怕是让女子同男子般去种地挖矿，也比行尸走肉地躺在烂蒲苇上任人蹂躏强。
    当然，林棠明白，朝廷设军妓和官妓，打着稳固军心、提升士气的主意。
    这个主意康熙是完全同意的。
    若是她想出手改变，那必须得拿好处打动康熙，或是直接和萨布素谈判，冒着挨骂的风险先斩后奏。
    罢了。
    林棠压下纷乱的思绪，决定明日见萨布素时，提下去看看官妓和军妓的请求。
    等看完后，她再想想要不要帮和怎么帮她们的事？
    林棠敛着眉看了眼苦巴着小脸的根扎布多尔济，正准备说话，马车外的巴特尔扬声道：“公主，到了。”
    “好。”
    林棠轻拍了下根扎布多尔济的肩膀上，缓声道：“走吧，和额吉一起下去。”
    “嗯嗯。”
    根扎布多尔济缓过神，等林棠弯着腰走出马厢后，才起身跟上。
    “巴特尔，留两个侍卫看马车，其他的侍卫让他们走远点吧。”
    林棠刚跳下马车，便瞧见不远处有扇破了个大洞的门在风里吱呀吱呀地晃着，她想起巴特尔查到的情况，边牵着根扎布多尔济望前走，边温声吩咐道：
    “这里住的都是孩子，侍卫太多恐怕会吓到他们。”
    “嗻。”
    巴特尔回头打了几个手势，侍卫们有条不紊地退下。
    等人消失不见，巴特尔快步跟上林棠和根扎布多尔济，略带犹豫地问：
    “公主，马车上的米面菜肉要拿下来吗？”
    林棠脚步微顿，她低头看了眼下意识抓紧她手的根扎布多尔济，面色如常道：
    “先不拿吧。
    等我亲眼见见萧子清，看看他的品性再说。”
    “嗻。”
    根扎布多尔济想起萧子清那冻得肿胀的脸蛋和脚丫，又想起萧子清脸不红心不跳地骗自己的场景，咬了咬嘴唇，没说反对的话。
    林棠看出他眼底的纠结，轻轻晃了下胳膊，又暗中加快了脚步。
    走到不停晃动的破门前时，巴特尔上前两步，就要伸手推开它。
    林棠朝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先敲门吧。”
    “嗻。”
    巴特尔羞赧地低了下头，老老实实地扬手拍门。
    “咚咚——”
    凛冽的寒风里，听到声音的孩子们以为萧子清回来了，忙欢呼着从炕上跳下来，踢着不合脚的草鞋朝门口跑来。
    “老大，你回来了？”
    “老大。”
    “……”
    林棠听见这些越来越近的喊声，用眼神示意巴特尔往边上走两步。
    巴特尔犹豫了下，抬脚走到林棠和根扎布多尔济身后不远处。
    “咣当”一声，门开了。
    “老……”
    “大”字还没说出口，黑妞脸上的欣喜在看见林棠三人时，瞬间变成了警惕。
    “你们是谁？来这干吗？”
    根扎布多尔济仰头看了眼林棠，林棠心领神会地松开他的手。
    “我是萧子清刚交的……朋友，我来找他问点事。”
    根扎布多尔济往前走了两步，抬眸看着黑妞，扬着嘴角问：“萧子清他在吗？”
    “朋友？”
    黑妞听见这话，眼里的警惕不减反增。她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根扎布多尔济两遍后，狐疑地问：
    “老大什么时候有了你这样富贵的朋友？我们怎么不知道？”
    “前几日萧子清去斗金粮铺要粮时，他说他妹妹想喝精米粥，我送了他二十斤精米。
    为了感激我，他把你们住的地方告诉我了，他说欢迎我来玩。”
    根扎布多尔济不慌不忙地说完后，眨了下眼睛，好奇地问：
    “对了，你是不是萧子清总是提起的妹妹啊？”
    黑妞听完前面的话，心里对根扎布多尔济的怀疑已经打消了大半。
    她低眉瞧了眼面前唇红齿白的小少爷，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老大曾说，他在外面要粮时，会编造个身子孱弱又嘴巴精细的妹妹。
    她咬了咬牙，迎着根扎布多尔济疑惑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是老大的妹妹。”
    根扎布多尔济眉心微跳，他回过头看了眼林棠，撇着嘴巴无声道：“骗子。”
    林棠笑了笑，暂时没有掺和到根扎布多尔济和黑妞对话里的意思。
    “萧子清说他妹妹身子不好。”
    根扎布多尔济调整好表情，凑近黑妞道：
    “要不你带我和我额吉和叔叔进你们家看看吧？我们找萧子清说几句话就回去。”
    “啊？”
    黑妞愣了下，她垂着眼帘扫见蹲在她身后的弟妹们时，猛然想起老大为了不让他们被人贩子盯上，在外面只说自己有个妹妹。
    她用右手抵着唇使劲咳嗽了两声，边拼命给弟妹们使眼色，边磕磕巴巴地道：
    “老大…他…他不在家。”
    “他不在家啊？”
    根扎布多尔济脸上闪过失落，转瞬便想起萧子清不在家可能又是去骗人了。
    他攥紧袖子里的拳头，压下眼底的怒气，提高音量道：
    “萧子清不在家，那你能让我们进去等他嘛？”
    黑妞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声音紧张地道：“小少爷，老大…哥哥说我m…我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不许我随意给别人开门。”
    “那好吧，我们在门外等等他。”
    根扎布多尔济失落地看了眼黑妞，接着走到林棠身边，气鼓鼓地低着头没说话。
    萧子清这个骗子，怎么让妹妹也成了骗子？
    林棠抚了抚根扎布多尔济的背，柔声道：“别着急，萧子清过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林棠笑吟吟地看了眼黑妞。
    黑妞迎上林棠温柔的目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把破了个大洞的门关紧，转过身急匆匆地走了。
    如今天冷，他们没有厚棉衣和厚被褥，不能轻易让弟妹们出去躲着。
    否则，发热了，他们买不起药。
    可门外的小少爷和夫人又瞧着一副不见到老大不会走的样子。
    黑妞心颤了下，猛然想到门外的三个人可能发现老大骗人的事了。
    她手忙脚乱把七个男孩的衣服都扒下来给最机灵的二蛋穿上，急声让他从狗洞里钻出去给萧子清通风报信。
    她让二蛋嘱咐萧子清，天不黑透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