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上前,让孤好好看看,”大主宰一副审视的眼神,微笑的看着陈靖翎说:“多日不见,未曾想孤还能有幸在这大殿之上,再见爱将之尊容,这是我大昭国之大幸啊。”
说着,站起来指着陈靖翎,说:“你真是,让我担心得好苦啊”。
陈靖翎依言,往大主宰走过去,顿时能感觉到一股纯正的天罡之气袭来,他也不含糊,聚起自己的真气,同时催动自己能量吸收的周身循环之法,源源不断的将对方散发过来的天罡之气一一化解吸收。
大主宰见自己没能讨到便宜,走到台阶边对方镜说:“方院长,你看,这么大一个活人在祈州城,你调查连环谋杀案两月余,居然都没能尽早找到靖翎,你该当何罪啊?”
这句问话,听起来明显话里有话,方镜走出列,跪下俯首称:“大主宰恕罪,微臣确实失察,未能尽早将少将军带回京城,安排及早医治,以至于两月余下来,让少将军消瘦了不少,微臣知罪,望大主宰轻罚,让臣戴罪立功,及早从少将军身上找到线索,查明连环凶案,以还数百口人的公道。”
方镜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齿,慢慢吐露出来的。
陈靖翎听完心中也是一怔,坊间都说监察院是从属于大主宰的一个暗中调查工具,但今日这一番对话听下来,似乎二人有很大嫌隙啊,也不知方院长是否能为自己所用。想到这里,陈靖翎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方镜。
“起来,”大主宰命令道:“既然整个连环命案的受案被害人就在这里,想必你应该能很快查明此案吧?给你半个月时间,我要答案。”
“谢大主宰。”
精瘦干练的长相,一对鹰眼似的双目,看人的神情总是一副想要把人看透的样子,习惯于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此时,他就是用这个眼神,仔细盯着陈靖翎,眼神中透露着怀疑与审视,让靖翎十分不舒服。
“陈将军平安归来,于我大昭来说,是几个月来最大的幸事,”大主宰坐回大殿中央的长椅,说:“来人,着内务府负责筹办,三日内在此大殿之上,孤要宴请京城百官,同庆我大昭国第一大将平安逃过一劫。”
内务府总管韩洛走出来,拱手说道:“微臣领命。”
“哦,等等,传孤的话,特赦陈征明当日可以庶民身份,入席共庆。”
“谨遵圣命。”
陈兴明连同陈靖翎等陈家官员,一同躬身谢道:“陈氏叩谢圣宰荣恩。”
当天的朝会在一片热闹愉快、君臣同心的融洽气氛中结束,就连走出大殿的百官们,也是在恭喜陈靖翎死而复生之时,大为感叹道:“今日大殿之上的大主宰,真是多日不见之喜悦啊,那激动的心情简直溢于言表。”
而陈靖翎疑惑的是,自己的探知在用到大主宰身上时,也是忽明忽暗,没有感觉到半点异常,当然这并非出自此奸人的本意,但为何会失灵呢?又或者,不可思议的,他居然能把自己的思维感情隐藏得如此之深?
下了朝会之后,靖翎直接被陈兴明拉走,一路无话,一直到坐进自家的马车内,陈兴明才突然问道:“你查到是何人所为?”
“执行者皆已伏法。”
“执行者?”靖骏忍不住说:“靖翎兄,这么说还有幕后之人?”
陈兴明拂手止住道:“好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说完,也是同样的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靖翎,以至靖骏也仔细瞧过来。
靖翎微笑的说:“虽然这些天,我已经逐渐习惯了这个眼神,不过,你们看,确实没有人皮面具。”说着,抬起脖子,假意用手指好像要撕开表皮似的。
“你呀,”陈兴明笑着说:“这一点还是跟以前一样,凡事埋在自己心里,留在自己手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手,如此多日为何不送个私信回来,反而要老李头前些天才送来消息。”
“我不是很早就放出了弯刀的信号吗?”
“果然,”靖骏掀开马车的帘子,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道:“我们猜到就是你所为,而宫里那位自然也会有所行动,是故我们已经派族内暗卫将在京的所有家眷送回永州了。”
“一天之内吗?”
“怎么?”陈兴明听出话中之意,问:“你以为如何?”
“不好,快,通知暗卫就地解散,分批另寻他路回到永州,或者就地隐藏。”
“难道是?”靖骏疑惑地问:“宫里会沿途下手?”
陈兴明打断说:“大主宰作为一国之主,应该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老弱妇孺下手。”
靖翎冷冷地说:“如若堂上那位,本就是鸠占鹊巢呢?”
“什么意思?”“什么?”
两人同时惊呼,他们知道这句话的分量,陈兴明率先反应过来:“快,靖骏,调集暗卫快马追上去通知他们,快。”
靖骏立即跳下马车,上了后面跟着的族弟所乘马车,对车夫交待了一下,马车立即转向去了另一个方向,身后的几驾马车同时调转方向去了各自府内。
靖骏所乘马车就近停在族人府门口,府内暗卫已经得令,分四路人马各自追踪族内家眷方向而去。
马车内只剩下陈兴明和陈靖翎,族叔直接问道:“实话告诉我,你有确凿的证据,幕后黑手就是堂上那位吗?”
“不确定,但他应该是知情的。”
“究竟为何?”
“皆由假银一案而起。”
陈兴明听到这里,叹了口气说:“欲盖弥彰,而后不得已出此下策吗?”
“所以幕后究竟是堂上的那位,还是另有其人,还要看假银一案真实的得利之人究竟是谁,总归也逃不过那几位太主之外,大昭国除了他们,何人敢如此肆意妄为。”
“三日内的接风宴,你可伺机问问你父亲,也许他知道更多内情。”
“侄儿正有此意。”
陈兴明的马车一路回了陈氏将军府,落地后陈靖翎抬头仔细端详着自己府门。
“大将军府”,落款“元涵远手书”,大昭国元氏圣宰宗主国姓,涵远是谁,靖翎确实不记得之前的边境调查的消息里面,有这个人吗?
陈兴明跟在身后,笑着说:“陈氏家族先辈世受圣恩,也多次救我大昭国于危难间,这座府邸就是前朝大主宰圣赐,并亲自手书。整个京城内,留下大主宰手书的府邸应该只有两座了。”
“哦?”靖翎疑惑的看着陈兴明。
“方镜,你知道的,他可是为数不多的前朝遗老。”
走进府邸,先是两进的大院,前院在照壁之后是一个花园,第二进的院内是两座大树,树下各有一个凉亭。走过两个院子,才是正堂,堂中的老祖母已经被下人通知说少将军即将回府,站在堂上满眼焦急的看着堂外。
四目相对,靖翎虽是穿越而来,依然被老祖母那眼中的热泪所感染,远远的就奔过去跪在堂下,俯身叩拜道:“孩儿让祖母牵挂多日,罪该万死。”
“快起来,让我看看。”老太太满眼溺爱的看着堂下的孙儿,说道:“真是天佑我陈氏,我日盼夜盼,他们来报未见尸首之时我就祈求天恩,祈愿你平安归来。”
“母亲,这靖翎不是已然平安嘛,快别难过了,您这两月也是寝食难安,多加保重才是啊。”
说完,陈兴明上前与靖翎一道,扶起老太太,往堂内走回去。
坐定之后,老太太抹了一把泪水,问道:“孙儿啊,你这一路过来,可还顺利?”
“尽皆平定,祖母不必过念,孙儿此次重获新生,已然心中明了,既是天赐重生,那么孙儿自要对得起这朗朗乾坤。”
祖母与陈兴明对视了一下,问道:“孙儿想要如何?”
“孙儿此次意外,在获知了萤石一事,吾自当励精图治,奋发图强,只有自己足够强大,也有资格扭转乾坤,还天下以大白真相,让奸佞伏法,还世间以正义。”
“不一样,确实不一样,”祖母点头感叹道:“孙儿确实变化极大。”
“说得好,”陈兴明一拍椅子站起来说:“靖翎,永州城各士族府院家兵及永州守军十一万人,尽已接令整备春练中。四千余陈氏暗卫,日前皆已潜入京城内各主要府邸,负责护卫与情报网。”
“天狼关田老将军,应该也可为我所用。”陈靖翎说道:“关于田世伯,我有一事不明。”
老太太皱眉问道:“田裕昌?”
“按说,他不应该掺和在几位太主边境贸易纠纷中,但似乎他是有所......”
“大太主,”陈兴明说道:“自从田裕昌的小女儿许给了大太主,他一直在边境维护大太主势力和利益。”
靖翎脱口而出说:“璩美人。”
“忘了吧,靖翎,”老太太说道:“这姑娘性情也是刚毅,唉,不知现下她在大太主府内,得知你平安归来的消息后,她又当如何自处,可千万别再想不开才是。”
哦?听老太太这意思,难道自己曾经与她有过什么感情纠葛?难怪那日深夜,她见到自己之后那副神情。
如此说来,田世伯救了自己,之后又只给了自己一个无命跟着自己回来京城,想来应该也是想要撇开关系,以防大太主心存嫌隙吧。那么自己误打误撞去说服了大太主,无意之间也就收服了田裕昌的边关数万人马。
内务府办差,确实是大开大合,手脚麻利,两日之后就完成了接风宴的准备工作,所有京城内的官员皆收到了门贴,晚宴就设在大殿内外,整整齐齐的摆好了数百张酒宴的小桌,大殿之上真是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
当日恰逢月满之夜,月光柔和的洒在整个圣宫之内,夜幕降临,灯笼璀璨,烛火将整个大殿以及殿外的广场照得透亮,借着月光,广场之上乐器齐鸣,整个深宫之中热闹非凡。
不仅在深宫大院之内,当天按照内务府与京畿府衙的安排,全城所有酒肆宴席齐开,整个京城百姓们一同庆贺护国大将军陈靖翎平安归来,在敌国奸细的围堵之下死里逃生,庆祝这天降圣意,护佑大昭福祉绵长。
席间,圣心大悦,不仅在前一天加封陈靖翎为护国大将军,还特意在酒席间赐婚,将庆州城主之女薛梦若赐婚许配给陈靖翎,并着三个月内完婚。
听完赐婚,三太主果然主动起身过来陈靖翎身边,不请而坐,说道:“靖翎,如此一来,咱们就是连襟啦,来,我敬未来妹夫一杯,恭喜,恭喜啊。”
陈靖翎笑而不语,眼神轻蔑的看着三太主,心想,此人这么着急,在大主宰赐婚之后,赶忙跑过来拉拢关系,而且看起来大主宰似乎笑盈盈的样子,应该是两人事先已经商量好了的事情,看起来三太主在这个父宰眼里,似乎更得势啊。
“客气客气,大太主,哦不,应该叫未来姐夫啊,微臣定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为我大昭国的安定祥和全力以赴,勇立新功。”最后几个字,陈靖翎特意声音越说越大,在场的一众官员被此情此景感染得,一个个皆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不知谁起了个头“微臣提议,大家一起敬我大昭国第一勇将吧。”所有人起身,陈靖翎也跟着起身,举起酒杯,大主宰也高兴的站起来,右手高举酒杯仰天吟诗道:“圣君如临,皓月当空;寒去春来,万物复苏;壮哉大昭,幸得吾将;圣明顾兮,天下归心。”
百官亦是群情激昂,跟着大声朗诵道:“圣明顾兮,天下归心。”话音刚落,钟乐齐鸣,现场得表演开始了,一圈桌子摆成半圆形,中间的舞池内歌舞袅袅,仙乐飘飘,好一派盛世繁华。
大太主眼神飘过来,靖翎看出了其中的意味,顺着眼神看过去,大殿门口一位身着庶人服装的老者,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微微点头示意表示感谢之后,靖翎回身与旁边的侍者知会了一下,借着尿遁离开坐席。
在大殿外转角,靖翎赶上走在前面的父亲,低声问候:“父亲,狱中可人为难于你?”
“狱中不必担心,大太主和陈家暗卫在暗中保护。”
“如此甚好,儿在祈州调查,有一事不明,不知你是否知情,无相身份之事?”
“你所问是何种身份之事?”父亲低声问:“我听说你大闹悬空寺,你应该已经知道宫中那位的背景了。”
如此说来,父亲果然顺着假银一案,已经调查到了真假大主宰之事了。
“父亲,我拿到了他们的往来密函。”
“切不可心急,”父亲突然停下脚步,四周看了看说:“他们俩的秘史,除了太主,应该是极少为宫外之人所知,就光这一个秘密,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靖翎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放慢脚步后站定,立在父亲身前默默的说:“鹿死谁手,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