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彻底平静了下来。
    因为围剿皎月领的二十万鬼族，尸骨无存。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天之内，就传遍了整个冥界。
    而宁亦，也见到鬼牧飞尘的女儿尘音。
    已经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很寻常的家庭，好在她丈夫很爱她。
    宁亦悄悄给她打入了一个游灵，就带着漫缘与金冲，往摇光峰去了。
    一个游灵正好，能让她比寻常鬼族修行更快，但又不会太过惹眼。
    至于皎月鬼王清颜，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便没有跟随。
    反正有那根气运铁棍，没有任何一个鬼族，能对她造成威胁了。
    宁亦却没有对她说，那铁棍上的气运，也是会随着皎月领地内鬼族人心聚散而强弱变化。
    纵然现在清颜对他很是尊敬，并且言语中总是表达着人族鬼族和谐相处的意思。
    但宁亦已经不相信鬼族了。
    这个种族，太过于算计了。
    从遇到的眼圣，到江鱼，到漫缘，莫不如此。
    他没有把握，判断这皎月鬼王，就是心思澄澈之辈。
    事实上，当时初看到她时，在那军阵中所说的一番以退为进的话语，也可以看出来，她智商极高，而且很懂人心。
    她若是能继续凝聚皎月领的鬼族还好，若是不能，那必然是后边起了不好的心思，暴虐无道，那气运铁棍，也很快就会退化为真正的铁棍了。
    拿着寻常铁棍去应敌，造成失败的后果，那也是咎由自取。
    而那二十万鬼族部曲的因果，也没落在自己的头上，总的来说，灭了许多鬼族有生力量，也算是为当年鬼族入侵仙界一战，报仇了。
    这冥界，死了十多个鬼王，往后必然也是争夺领地，喊杀不断的日子了。
    不过答应返回仙界的时间，只剩下三天多了。
    宁亦这次没有再乘坐速度缓慢的巨舰了，直接开启风雷神行珠，又借助遁术，只在大半天的时间里，便跨越飞云领，到了摇光峰地界。
    峰峦连绵，这摇光峰，却是最高的一座。
    只不过，肉眼却是看不到。
    只有一尊羊头异兽，矗立在一片广大而荒芜的高原上。
    寒风冷冽中，金冲对着那异兽，作了一揖，才对宁亦道。
    “上仙，这是上古鬼族的大祭司，传说进入过时光河流，选出了一个天选圣君。”
    宁亦便奇怪道。
    “你不是妖族么？怎么也对这鬼族祭司行礼？”
    金冲眼神闪动，看了眼漫缘，才道。
    “上古之时，只有鬼族与人族，我们妖族，是十九个纪元前的那次虚空入侵，才到的这片土地的。”
    “……”宁亦都惊呆了。
    漫缘看了宁亦的样子，嘲笑道。
    “没见识，可惜其中还有一些传说，只在我们鬼妖两族流传，你们人族，哼。”
    最后那一声，似乎是预示着不好的结果。
    宁亦‘呵’了一声，看向金冲，眼神里分明是示意他说出来。
    然而金冲苦笑道。
    “那个还早呢，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的。”
    这反而吊起了宁亦的胃口。
    “说。”
    金冲沉默了半晌，甚至中途还瞪了那漫缘一下，怪她不该说前面那些话。
    之后，才低声道。
    “每二十个纪元，叫一会元，每一会元，虚空都会大规模入侵一次，而每次入侵，天道因果就会被神秘的力量改变，而大道规则也会破碎一部分，三界中，总有一个种族，是应劫的，第一会元是鬼族，被人族打压下去，至今只能呆在这冥界，第二会元是我们，本来称霸三界，结果慢慢凋零，最后连妖圣都出不了了，让你们人族崛起至今，按照鬼族最古老的历法来推算，人族应劫的会元，大概一千多年，就该到了。”
    宁亦脸上，将信将疑。
    皆因陆昭儿从未对他说过这些。
    但这土地上的传说，却是很符合这个说法的。
    最后一任妖皇，已经过去了十多万年，妖族持续衰微，简直弱到了极点。
    而人族那些圣君成圣之路，无一不沾染了莫大的因果，整个族群若因此应劫，却也不奇怪。
    而漫缘见他还沉思着不信，只是冷笑道。
    “你是个人类，若是能进阶准圣境界，就知道我们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撒谎，不需多久，你们就能见到一些异于往常的事情，比如有些人可以无视轮回回到过去，有些人修为完全违背了常理，一日千里，还有的人，甚至能驾驭一部分天道！不过那又怎样，天道向来苛刻，给你的，你必须万倍回返，否则整个族群，就等着毁灭吧！”
    宁亦眉梢微动，背后却陡然浸出几滴冷汗。
    她这说的，岂不就是自己与娘子陆昭儿？
    听她的意思，一会元之前，有妖族，也像他这般，获得了天道的认可？
    所以其实鸿蒙紫气落到自己身上，只是因为它选了我而已？
    如果这个漫缘所说的，全部是真的，那自己该怎么挽救人族沉沦的局面？
    而现在来看，人族无疑是三界中最强的，天道，又将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落下劫难？
    他体内的鸿蒙紫气，岿然不动。
    宁亦内视了一会，苦笑一声。
    不动，就说明漫缘说对了。
    而且更加说明一个事，这个天道，是真的有自己的意识的。
    可能没有人类这般复杂多变，但一定也有自己的运行规则。
    若是不了解他的运行逻辑，自己以后就算一身气运，只怕也会跌落尘埃。
    短短一瞬间，宁亦脑海闪过很多念头。
    “无所谓，不是还有一千多年嘛。”宁亦故意带着不在意的神情，说出这样的话。
    而后他从怀中掏出五枚鬼王信物，‘叮铃铃’，投入到了那个羊头异兽雕像的口中。
    未几。
    一声低沉的‘呼’声晕开。
    而后恍如幕布拉开，一座直插云霄，巍峨挺拔的山峰，陡然出现在这高原之上。
    “你，是要去问天，复活鬼圣？”
    就在一妖一人准备步入其中的时候，那一鬼，却忽而问了。
    宁亦回头看她。
    “不行嘛？你不是希望眼圣们都死去嘛？只要鬼圣神魂招来，他们就死了。”
    鬼圣自然只能有一个主意识，所以那俩眼圣，自然是会消亡的。
    然而漫缘却沉默了一会，才道。
    “鬼族，其实没有圣君也好，以前鬼圣在的时候，吸取一界气运，我们鬼王不过七八个，后来鬼圣坐化，冥界便出了百多个鬼王，虽未再出圣君，但冥界战力却并无降低，反而应对虚怪的进攻，游刃有余了。”
    “嗯？”宁亦眉头挑起，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虚怪了。
    如果她跟金冲前面说的是真的，那虚怪，千年之后，还会大举进攻冥界？
    或者，冥界被打穿之后，去往仙界？
    “鬼圣在的那些年，不去边界杀那个什么虚怪的？”宁亦不解问道。
    “他一心想问天，或是闭关，或是外出积攒气运，只想着复活自己的爱人，只要虚怪不是屠了半数鬼族，都不会管的……”漫缘低声答道，显然心里也在纠结。
    对眼圣的恨，对冥界的未来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