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道友,你可有道?”
当天帝面对一个真仙问出这样问题的时候,边上的神目天将蓝溪,已经是彻底呆住了。
须知,这可是一个仙帝境界的修道者所问出的问题!
这代表着,他已经对自己追求的大道,产生了怀疑!
若是这个问题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那天帝道心破裂,也不是没可能!
若天帝失去修为,那仙庭便极大可能跟着解体,以后道门在佛门面前,再无站直身板的可能!
这一刻,蓝溪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他便与天帝一般,上身不自觉前倾,微微弯腰,希冀地看着宁亦。
“自然有。”
宁亦回答的时候,神情淡然得就像是把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结果说了出来
“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命运,因果,愿望,轮回,五行,何处不是大道!”
‘轰’!
就像是脑子忽然被点爆!
蓝溪境界不到,只听得似懂非懂。
但天帝一双眼中,里边已经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便如长久行走在一条坑洼泥土路上,陡然间,身边竟出现了一条闪耀着金光,直透无尽虚空的平整大道!
相比于往圣的无情与极情,宁亦所说的五道,便哪一个,境界都比那俩高!
无我,无情,极情,这些,说到底,不过是小我的证道!
但若能超脱小我,以命运,因果,愿望,轮回,五行这五种证道,其道,不知大到哪里去了!
这五种大道,又不知可以分出多少小道来。
纵其一种,修到极致,便足以证道成圣!
这绝对是往圣们从未踏足过的区域。
以往圣君,每每成圣,莫不是劫掠一个世界之后才成就自身。
但现在,自己可以不用造下如此杀孽了!
这意味着,如果顺利,自己将是古往今来,史上第一个不靠劫掠成圣的人!
而且,证的是史无前例的大道!
天帝有如饮了几天几夜醇酒,心中欣喜。
当下天帝一振衣袖,双手抱圆,弯腰作揖,郑重道。
“请道友教吾!”
这一声,蕴含了天帝诚挚道心,直激荡得上方云层激荡,雷声隐隐!
宁亦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一开口,仙界以后的变数,便再也不能预测。
而自己身上的因果,也多了许多未知。
但,眼前的,是天帝!
三界名义的最高君王!
便是稍稍改动他的思想,都能让万千生灵受益。
何况还是这种关乎‘道’的终极大问!
这一刻,宁亦决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你在天帝位上,我建议你,行命道!但,这也是最艰难最险阻的一道,便比你登临帝位的三千劫难还要难上一万倍,你,可敢往?”
随着这话问出,宁亦直感觉体内鸿蒙气运又是一动!
冥冥中,无边识海,自己的神魂边,突兀出现了一道幽影,金冠黑袍,气运流转,竟似天帝李元!
而他微微运转体内气运金仙,竟发现这幽魂李元竟也有一股庞大的气运散发,游走于自己的神魂与筋脉中。
这若是使出术法神通,岂不是无尽威能?
而此时天帝李元腰弯得更低,几乎成了一个直角,没有丝毫犹豫地问道。
“吾,该如何做?”
蓝溪看着李元的姿态,赫然发觉这已经是仙界中极为正式的拜师礼节!
这,纵然天帝没有明说,但至少这一刻,已经默认宁亦为自己的师尊了。
宁亦看着诚心的李元,却在此时停了下来。
接下来所说的话语,是前世在蓝星时的先贤思想,对这修仙世界的土着民冲击太大,他实在不知道这天帝能不能接受。
而天帝见宁亦迟迟不开口,却是误会了,以为道不可轻传,需要某些等价物交幻,便连忙又是一个揖。
“宁道友放心,吾只求大道,陆昭儿的通缉令从此刻起取消,吾赦免她无罪,便是陆家军,亦可随意去留,若吾有踏上大道正途的那一天,更有生息神通相赠!”
“陛下!”蓝溪听到最后一句,不顾君臣礼仪,连忙劝阻道,“生息神通乃是天帝专属,宁亦纵使对我们仙庭恩惠再大,但也是受不起的。”
然而天帝斜觑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闭嘴!切切记好今天听到的每一个字!日后你到达仙帝境界,才知道现在这一切,是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
眼看蓝溪还要再争执一番,宁亦却在此时开口了。
短短几个字,却让仙庭两人瞬间呆滞。
“众生平等,便是道。”
‘啪嚓——’
不远处的虚空,响起一道霹雳。
这一瞬间,风云色变,天地间继这霹雳声响之后,周边空间出现浓密的青雾,而不知多远的地方,陡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龙吟,隐隐却不绝。
有带着巨大能量的罡风从天际吹来,呼啸之下,蓝溪与宁亦,在空中都定不稳身形,纷纷落地。
倒是那照射出天帝影像的玉石,却纹丝不动。
天地异象不止,宁亦那六字说出口一刻钟后,地面的草木蒙上了一层乳白的微光,它们飞速生长,几息功夫,便已经拔高了四五寸!
而周边千里地面,竟开始散发出淡淡金光!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绚烂的色彩卒然爆发,周边仙气也渐渐质变,变成了一种更加贴近能量本质的东西……
就在宁亦说出众生平等四个字的时候,天帝,已经在仙庭入定了。
玉佩的万道光线,骤然熄灭。
他的影像,瞬间消失。
蓝溪却连掉落到地上的玉石都没主意,只是专注地呼吸着周边明显不一样的空气,震惊喃喃。
“这,怎么像是,天外天才有的元气?”
区区一句话,怎会引得周边仙气变成了元气?
还造成了这般巨大的不可名状的异象?
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宁亦早已经走远,便是神识都感应不到他的影子了。
再转身四望,云族首府的街道上,无数幽影缓缓升起,幻化作晶莹的微光,随风消散。
那是几十万破碎的枉死亡魂,在这一刻,被全部超度。
…………
十二天之后。
云族东边交界。
无数云族仙君聚集。
站在最前方的白徽,身前插着一根齐眉铁棍,他对宁亦抱拳道。
“虽然你娘子杀了我云族许多仙君,但我不怨她,毕竟两军对垒,她也是听命行事,但日后她从魔族归来,我倒希望她能来我云族一趟。”
三百陆家军与云族族人对站着,宁亦便看着白徽笑道。
“怎么,你们还想向她讨教一番?”
宁亦倒是不觉得白徽是想讨回命债,若是娘子陆昭儿能从魔族地界出来,多半是又得了大造化大机缘,云族是为难不了她的。
果然,白徽微微摇头,神情中竟似有一丝崇敬。
“我云族虽小,却也有四百万仙君,当年家父曾轻视陆将军,没想到却被她用区区几万天兵击败,我就是想,我们现在与宁道友你也算是朋友了吧,能不能请你以后让你娘子,帮我云族练练兵!”
宁亦这才恍然。
原来是这白徽,已经开始正视云族不善战的短处,似乎下定决心,准备改变这个致命的缺点了。
“这有何难!”宁亦便抬手答应,“相信日后我们必然还会再相见的,到时候你准备好酒迎接我娘子便是!”
白徽眼神一亮,希冀道。
“仙君无戏言!”
“仙君自无戏言!”
两人最后又道别一番,宁亦便带着陆家军,跨过了云族边境。
等到陆家军再也看不到影子,白徽身边,一个佝偻着身形的云族长老便看了看他身前的铁棍,皱着眉头问。
“这物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也不知能不能抵御暗族对我们的征讨,若是那宁亦说了大话,只怕云族有灭族之祸。”
白徽一把把铁棍从地里拔起来,感应片刻,便露出笑颜。
不愧是宁道友亲手锻造的气运兵刃,有了这物,我即便开疆不成,但往后,云族必定不会再让暗族侵吞一寸山河!
“谁说我们要防着暗族了?跟我来,先把潜伏在我们族内的暗族卧底揪出来全部绞杀,而后便集结兵马,准备东征!”
就在在场云族族人听到这之后,都大惊失色间,白徽却哈哈大笑起来。
陆家军这一去,有宁亦带着,必然搅得暗族无有宁日。
那时候暗族地界西边,必然是守卫虚空。
云族,该向他们,讨回这万年来,所受欺压的部分利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