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所长浑厚的声音,栾夜从墙角抬起头,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幽碧的绿眸瞬间迸发出鲜活光彩。
他有些不敢相信,低弱的嗓音打着颤,“你说的是她……”
所长见没精打采的青年总算多了几分生机,忙不迭附和:“没错!就是他,很快就来了!”
“栾夜骑士,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到时候你想对他做什么,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
反正陆毅触了温柚大人的霉头,再加上作风不端,贪污受贿,不关个两百年出不去,没准他背后的陆家都要受牵连。
所长话音未落,就见脸色冷沉的青年攥紧拳头,像是迫不及待要报仇雪恨。
栾夜额角绷起青筋,怒不可遏,“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他连多看一眼都是亵渎的人,这个所长却不当一回事,还口出狂言,让他在这种腌臜地方对她为所欲为?
所长被突然暴怒的黑豹吼懵了,半晌,他一拍脑袋,想明白了。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栾夜可是被陆毅害得崩溃兽化,相当于死过一回,血海深仇,怎么能一笔带过?
想到这里,所长连忙改口,“您说得对,就是把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栾夜漠然打断他,“算我求你,能别让她到这来吗?”
不可否认,被晾了三天,栾夜此刻想见她的渴望达到顶峰,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猫,等到了回心转意的主人。
但时间场合都太糟糕了,他不配顶着一头污名在拘留所见她,也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展露在心爱的雌性面前。
所长一头雾水,“这还能‘别让’?我只是个小所长,决定不了啊!”
温柚大人的命令,比帝皇谕旨还管用,谁敢忤逆?
栾夜陷入深沉的自责,如果不是他惹是生非,就不会招来这么多麻烦,给温柚大人丢脸不说,还要害她来拘留所捞自己。
所长带的饭菜很丰盛,栾夜却一如既往,没什么胃口。
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栾夜耳朵动了动,随即闪现坐到餐桌边,拨乱碗里的餐食,营造出乖乖吃饭的假象。
他不想让温柚大人担心。
随着脚步声渐近,栾夜听出了些许异常,那应该是几名体型健硕的雄性。
他食不知味地咀嚼着肉块,一时间不知道是失落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所长却显得有些兴奋,大手一挥,冲门口高喊:“把人给我带进来!”
下一秒,门锁转动,卫兵一脚踹得陆毅滑跪在地,差点朝栾夜的方向磕了个响头。
所长笑嘻嘻:“栾夜骑士,您看着有没有高兴点?”
他拿出一条特制的软鞭,“相信我,您再亲手打他一顿泄愤,心情还能更好!”
陆毅以前仗着家族势力没少干欺压民众的事,如今墙倒众人推,是只有血性的兽都恨不得踹两脚。
谁知栾夜眉关紧锁,表情微妙而复杂,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艰涩,“你说的重要人物,就是他?”
看上去比见到陆毅沦为阶下囚之前更阴郁惆怅。
所长战术性挠着后脑勺赔笑,“是、是他啊,还能是谁……”
生死仇敌都不算重要人物,那谁算?总不能是温柚大人吧?
身为帝国唯一的雌性,又身兼数职,日理万机,温柚大人会来这种小地方看一个前骑士长?别开玩笑了。
所长人到中年,活得玲珑剔透,把年轻雄性的失魂落魄都看在眼里。
但全国那么多适龄雄性梦想嫁给温柚大人,栾夜骑士这种情况,也不过是亿万分之一罢了,他迟早得接受现实。
陆毅这辈子还没被这么侮辱过,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
他环顾一周,豪华舒适的房间,低调奢华的家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这特么是拘留所?这是星级酒店还差不多!
他把栾夜那个贱种送到拘留所,可不是让他来享清福的!
“凭什么他住这么好的房间?!我要举报你们徇私枉法!”
陆毅想起给自己分配的窄小四人间,里面住的全都是反动分子,一言不合就揍人的亡命之徒,心里更不平衡了。
午饭被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室友分得渣都不剩,他现在又渴又饿,看着满满一桌美酒佳肴,口水都快流出来。
对于他的威胁,所长面不改色,“栾夜骑士是以斗殴为由拘留,至于你么,不被砍头就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可否认,他的确是给了栾夜骑士特别优待,不说以前栾夜给拘留所带来的业绩,就是这些年为中央区民众做出的卓越贡献,也值得他奉为上宾。
更别提被拘留的理由——当众斗殴,说得通俗易懂一点,那不就是为民除害么?
“你!”
陆毅气得跳脚,面对一屋子虎视眈眈的卫兵,他不敢动手,只能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吧!下午的庭审,不给你判死刑也是终身监禁!”
他花大价钱请了全帝国最有名的金牌鬼辩——兰登律师,由兰登经手的案子,无一败绩,这回势必要摁死栾夜。
据陆毅所知,栾夜那蠢货家里全是吸血鬼,遗产一半捐给帝国学院,一半汇给温柚大人,身上连半个星币都拿不出来!
至于他自己,他倒是不怎么担心的,最多一周时间,爷爷和父亲就会来带他回家。
不过一想到那三个没法相处的室友,陆毅就两股战战,一天也不想多待。
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一直到庭审开始,栾夜情绪都非常低落。
所长急得团团转,在他的印象里,骑士长可不是自暴自弃的豹子,再棘手的问题到他手里都能完美解决,怎么这会儿跟块木头似的?
陆家请的律师可是大名鼎鼎的兰登,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所长自掏腰包联系了不少律所,人家一听对面是陆家和兰登,根本就不敢接。
最后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律所接下了这个案子。
栾夜安静地坐在被告席上,和周围的嘈杂混乱仿佛隔绝成两个世界。
直到一道身影慢悠悠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