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经过门口时，传来一阵狗叫声，叶景怿的眼神便陡然阴沉下来。
    一瞬间，磅礴杀意占据了他整个眼眸，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只是目光幽深地盯着那只正嗷嗷大叫的狗。
    “叶医生，你不喜欢狗？”
    连峤奇怪地问了一句，他怎么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叶景怿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但也还是回答了她一句：“不喜欢。”
    连峤问：“你是不是想杀了它？”
    叶景怿瞳孔猛然一震，目光危险地盯着她，却发现她只是在平静地询问，没有别的情绪。
    叶景怿一边快步向前走，一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问：“是，怎么？你觉得我残忍吗？”
    连峤瞥了一眼那狗，问：“为什么？”
    叶景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连峤也就任由他盯，而且她还在想，要是他一直不答的话，她要不要再问一遍。
    叶景怿什么都没看出来，但还是回答道：“我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那女的是那老不死婚内出轨的对象，她明知道我妈狗毛过敏，但进门第一天就养了一条狗，还指使那狗来咬我，所以我就把那只狗杀了，结果那女的又养了一只。”
    说完后，叶景怿屏息等待着连峤的回答。
    连峤只是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毕竟她就是单纯问问原因而已，没什么别的意思。
    叶景怿见此，反而觉得心头似被郁气笼罩，不满地追问道：“没了？你觉得我残忍吗？”
    连峤犹豫了，叶景怿见此，嘴角掀起自嘲一笑，他又凭什么指望她能理解自己？
    却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呃，不好说，因为我又不是你，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我觉得我没有立场来评价你。”
    反应过来之后，叶景怿忽然想到她是一个逻辑奇怪的人，所以便又沉声说道：“不用评价，我要你阐述你自己的想法。”
    连峤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问题要问这么多遍，“我没想法啊，这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叶景怿只觉得脑内思绪乱如麻，让他的情绪也有些失控了，“没想法？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一个疯子吗？你不怕我吗？”
    连峤想了想，他刚才的那个问题，她没亲身了解过，所以做不出判断。
    但这件事情，凭借这些天的相处来看，她答道：“是疯子又怎么了？我又为什么要怕你？”
    连峤的眼里似盛着潋滟水光，正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波澜，也搅乱了叶景怿的心湖。
    “跟我过来。”
    叶景怿对着她，丢下这样一句，就转身朝别墅内走了进去。
    连峤便跟着他，一路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内。
    进去以后，叶景怿脱下他那副金丝眼镜，将连峤逼到墙边，双手撑在她两侧，低头注视着她，问：
    “连峤，你刚才说什么？”
    “叶医生，我说你是疯子就疯子呗，这有什么的，每个人不都是不一样的吗？”
    连峤这一次又看见了他眼里的浅灰色，而且似乎颜色比上回深了一点，与周边的浅黑色虽是格格不入，但又意外好看。
    “连峤，你没骗我？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叶景怿只觉得胸头有一股汹涌的情绪，正沿着他的四肢百骸乱窜，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连峤虽然很无奈，但还是再次向他强调：“对啊，我真是这么想的。”
    “你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吗？别人会怕我、拒我、厌我。只有你想法奇特，觉得没什么。”
    叶景怿突然低下头，沉声笑了好几下，再抬起头时，眼尾处微微泛红，眼里情绪早已错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连峤紧紧盯着他那双眼，那里面好像有几缕红光浮动，神色认真地说：“是吗？也还好吧，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你居然没觉得我格格不入？你居然真的会用平常心来对待我？”
    叶景怿将自己的双臂收拢，将连峤牢牢地禁锢在自己的身躯下，紧盯着她的双眸，嗓音都带了些沙哑。
    “不然呢？”
    连峤眼里还闪着一丝疑惑，她都说了那么多遍了，他怎么还要怀疑？
    叶景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腔里面疯狂乱跳，跳到快要破土而出。
    他强压下自己的情绪，冷静地思考了一下，说：“连峤，你能有这种想法，说明你也是个疯子，可我们一样又不一样，你疯，但是你伤害自己，我疯，但是我伤害别人。”
    “叶医生，你真聪明，说的都对。”
    连峤对他赞赏地点了点头，嘴角忽而浮起一丝笑，恍若千树万树梨花开，生动又危险。
    “连峤，如果你是骗我的话，你最好一直骗下去。”
    叶景怿被这笑容晃花了眼，但他却罕见地不想破坏，反而想珍藏起来。
    太奇怪的情绪了。
    他很努力地想要摆脱这种情绪的控制，可却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挣扎许久，他还是决定妥协。
    也许从他第一次决定要妥协的那一刻开始，即使只是一瞬间，他就已经输了。
    这东西一旦开了口，便再也止不住，只会让人越来越贪心，最后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用双眸紧紧攫住她，任由她的身影住进自己的眼中、脑中、心中，与自己共同疯狂、共同沉沦，永远不分开。
    连峤依旧笑着解释道：“叶医生，我不骗人的，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
    叶景怿忽而疯狂地笑了好几声，那笑声回荡在这空寂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连带着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也显得像魔鬼一样扭曲变态。
    “连峤，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了。”
    “叶医生，你说话归说话，能不能控制点口水？都喷到我身上了。”
    连峤有些嫌弃地往旁边侧了侧，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上面都是他的口水。
    情绪激动没关系，但是能不能别往她身上喷口水。
    她有洁癖的好吧。
    叶景怿本来见她扭开脖子，心里还有点不满，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浮躁而又暴戾的心思突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
    叶景怿靠她靠得极近，近到能看到她脸上的毛孔，他唇角扯开一抹幅度怪异的笑，眼里闪着炙烈的红光，说：“连峤，你不能离开我。”
    连峤像看入迷了一般，盯着那丝浅灰色，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叶医生，我发现你眼底的那丝浅灰色现在好像更明显了，更好看了。”
    “觉得好看那就一直看下去，别妄图离开我。”
    叶景怿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格外清晰，也格外偏执，可是那又怎样呢？
    连峤，是你把我变成了这副样子。
    你要负责，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否则，我便只好拉着你一起堕入那无边地狱。
    连峤恍若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地答道：“但是一直看着，眼睛会累的。”
    “那你也要一直看着，永远留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叶景怿知道她肯定看出来了，但只是不正面回答，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陪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