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不会天真地以为，人资所说的这些，是周凛对自己母亲的关心，对她哥哥的关心。
    他只是在敲打她，拿着赔偿金乖乖走人。
    不然，不光是她自己，包括她的家人，都会受她连累。
    “周总当初选我，也是早就调查好了我的家人了吧……”沈清一边收起资料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
    人资想要说什么，最终只说了一句“沈小姐是聪明人……”
    聪明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周凛没有再追究她初初因为核桃过敏住院的事情，她就已经该感恩戴德了。
    深秋的天气，蓝天白云，凉风嗖嗖而来，倒是吹得人清醒了不少。
    在出发去高铁站的路上，沈清想了想，还是让司机临时掉了个头。
    再一次见到苏窈，她依旧是风淡云轻的模样，被人爱的样子就是最美好的样子。
    无论沈清如何羡慕如何嫉妒，她依旧是周凛宠爱的周太太，一身狼狈的只有她沈清自己。
    其实当初，若是她藏好自己的那份贪念，如今的一切是不是该是另外一副场景，至少她还是曾经那个体体面面的沈老师……
    “没想到，你还愿意再出来见我！”沈清双手拘在身前，有些忐忑有些不安地说。
    服务生将两杯咖啡端上。
    苏窈抬头说了声“谢谢”后，目光落在沈清的脸上。
    她神色淡然，与沈清料想的歇斯底里大相径庭，她以为，她做了那些，苏窈定是恨死自己了。
    “我听凛哥说，你已经与周氏集团解约。不知沈老师约我出来还有什么事？”
    她只字未提初初核桃过敏的事情，但是沈清从她疏离的语气里听出了与她见面的牵强。
    “苏小姐还是惦记我这三年对初初的付出的吧。不然您不会出现在这里。”沈清指出。
    苏窈并不是与她重温旧时对象，“如果沈老师是想用您这三年对初初的付出而要求重新留下的话，我恐怕做不了这主！”
    她浅尝了一口咖啡，很香，微苦。
    “不是！”沈清连忙解释。
    她心中的愧疚缓缓集聚而来，“若是没有昨晚的事情，我还期盼着你与周凛和初初惦记着我的好。如今怕是连我曾经真心付出的一切都被我自己给抹杀了。”
    沈清自嘲冷笑。
    苏窈有些意外，沈清会说出如此一番自醒的话来。
    “对不起……”她忽然看向苏窈，发自肺腑地说道。
    苏窈瞠大美眸，意外又震惊地看向沈清。
    沈清笑了笑，将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推到苏窈的面前。
    “这是我这三年来，专门为初初记录的，一点一滴，里头都是她生活和成长的细节。我想，这对未来你照顾初初的生活及成长会有很大的帮助。”
    苏窈接过，打开的第一页，就是当初初初在icu里的情况，体重1.2kg……
    她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后来甚至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
    但是她也知道，这份笔记对她而言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这里头的记录着一切细节，比昨日她想到的问题，从专业人士那里得来的注意事项更完整，更细致……
    她看到了里头，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初初核桃过敏……
    心中感激她这份事无巨细的记录，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感谢的话来。
    事到如今，沈清约她出来，自然也是为了求得苏窈的原谅，而是初初，那是她带了三年的小人儿啊……
    离开前，本该当面与小家伙说声再见的，可是如今的她又有何脸面见初初呢……
    “另外还有一封信，是我留给初初的。”沈清起身离开前，递给苏窈一个牛皮纸色的信封。
    苏窈没有伸手去接，沈清便将那封信放在了桌上，“当然，您也有权扔掉。”
    毕竟她是初初的母亲。
    安静的对视中，最后沈清转身离开。
    “再见了初初，再见了……周凛……”沈清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
    坐上出租车的那一刻，她看到苏窈拿起了她留在桌上的那封信，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起身离开。
    沈清心中微微动容，微微扯了扯，目光望向前方的道路……
    当初冬的第一场雪来临时，恰好是苏窈的生日。
    周凛在家人和朋友的见证下，在漫天初雪的落地窗前，手捧红色玫瑰正式向苏窈求婚。
    苏窈温柔笑着接下那一捧炽烈玫瑰时，周凛没有忍住，当着众人的面吻她吻的天昏地暗。
    婚礼的日期定在了初春，距离婚礼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一切婚礼事务。
    “这么多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次，奶奶定会全力支持，予你们一场青城最盛大的婚礼！”求婚宴上，老太太是哭的最凶的那个人。
    大家只字未提过去三年发生的一切，可是，谁又真的不知道呢。
    秦诗瑶的养母秦玉因为恰好来青城看望老太太暂住周家，周凛的求婚宴，她也有幸见证了一下。
    为诗瑶惋惜的时候，她也发自内心地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日，苏父苏景泰也被周凛从乡下接来，苏母肖云澜亦是出席了宴会。
    两人三年前和平离婚分居，如今再见面，也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两个人能够再有机会站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女儿苏窈。
    看到女儿有爱她的丈夫，又可爱的女儿，苏景泰心中的歉疚也终是一点一点消融……
    晚餐之后，众人纷纷离开。
    苏景泰与肖云澜在餐厅门口等车的时候再一次相遇。
    这也是今晚，他们两个第一次单独相处。
    曾经的爱也好，恨也罢，在这三年早已都被淡忘。
    “等车？”是苏景泰先开的口。
    肖云澜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男人，“嗯。等车！”等人。
    只是一句话，两人再一次在夜色和灯光交接中陷入了长久地沉默。
    冬夜寒凉，肖云澜揽了揽身上的羊毛披肩。
    她还是从前优雅温柔的模样，苏窈身上的柔软，多半也是受她影响。
    苏景泰看着如今双腿残疾的自己，再看看肖云澜，好似时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雪花纷纷扬扬在灯光里，她侧脸极美，还是当初初见的模样。
    “对不起，澜澜……”苏景泰忽然说。
    “当初用窈窈换了我们早夭的孩子，是我对你不起……”时隔三年，苏景泰第一次有机会对肖云澜低头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