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抱着猫的少女跟着身着白色衬衣，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双手却挂满各色吃食的男人踏进了酒吧。
看着正在擦杯子的牛角发型的酒保，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牛头酒吧’这个名字取得还真是十分贴切。
看到进来的两人，布鲁诺擦杯子的手陡然僵住，一贯平静的眸子都瞪大了不少。
他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识过路奇这么接地气的造型。
而他身后的那位，不正是最近在希加利高层间掀起轩然大波的‘风暴眼’吗？
两人吧台前的高脚凳上落座，食物满满当当摆了一排。
“嗷嗷嗷～好吃的好吃的好吃的！”
饿虎扑食的小八压根没掩饰自己的奇异之处，已经扯着嗓子扑了上去，大快朵颐。
还没从眼前这诡异场景中回过神来的布鲁诺在听到这只黑猫口吐人言时，手里玻璃杯都捏出一道裂纹来。
路奇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一股凉意拂过全身，布鲁诺的情绪瞬间收敛下来。
烦！
这该死的条件反射是怎么回事？
但不得不说，已经升任蛟龙军队总长的路奇，周身气势比以前更甚了。
可面对身边这位突然归来的‘大佬’，他竟然也不得不收敛气息，故作温和。
果然，能被她压制一时，就能被她压制一世。
他可是听说了，现在这位的实力，比以前更甚。
“客人喝点什么？”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低声道。
“gin，加冰。”
安妮语气平淡，冰蓝色的眸子淡淡地打量着酒吧的环境。
布鲁诺点点头，回身去拿酒杯。
路奇从兜里掏出烟盒，冲她晃了晃。
“介意吗？”
安妮收回视线，看了看他手里的烟盒，朝他伸出手。
“呵～”
低低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黑亮的瞳孔掠过一点星芒。
纤细的指尖夹着香烟，一点火光在昏暗的酒吧里明明灭灭。
“环境不错。”
她端起布鲁诺推过来的酒，淡淡地夸了一句。
“您能喜欢它，是我的荣幸。”
一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不少。
路奇举起手里的烈性伏特加，朝她举杯。
安妮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拂他的面子。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外侧杯壁上挂满了水珠，在吧台桌面上洇出一大滩水渍。
很奇怪，她想。
她对眼前这个如猎豹一般敏锐又阴冷的男人，不抵触。
至少，不像她那群所谓的‘伙伴’一样抵触。
埋头狂吃的小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从食物里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布鲁诺的眼神在二人中间流转，而后又隐回昏暗的角落，默默擦起了自己的杯子。
对于这两人认识她这件事，从他站在自己身后开始就知道了。
所以，他们接近自己的目的，也很好猜。
“你想问什么？”
她面向路奇，一只胳膊靠上吧台，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双夹起香烟，深吸了一口。
和她一贯抽的甜软香烟不同，辛辣的味道几乎是瞬间就充满了鼻腔和喉间。
浓郁的尼古丁刺激下，精神有些飘忽。
路奇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如果我说，遇到你是巧合，你信吗？”
他将烟灰掸进烟灰缸，转过身体靠在吧台上，正面对上了安妮。
这个姿势，显然是不利于发力的。
身上的白衬衣紧贴，衣服下包裹着的肌肉绷紧，蓄势待发。
他在防备。
安妮若有所思。
看来她给这群人带来的心理阴影，倒是不小。
“我信。”
“既然怕我，又为什么要接近我？”
她将手里的快要燃尽的烟头摁灭，手拂上猫咪的后背，一下一下的顺着毛。
“好奇。”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她眯了眯眼，手指停在猫咪的脖颈处。
小八恍若未闻，路奇和吧台角落里的布鲁诺身体却是陡然一僵。
片刻后，路奇放松身体，喝了口酒。
“没办法，好奇心和探知欲，是人类最无法控制的情感之一。”
安妮反而是忽然绽开了笑容。
冰雪消融，波光潋滟。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读心了。
从人的面部表情，肌肉反应甚至是小动作推断心理状态，果然比直白的读心有意思多了。
“小猫咪，你很有趣。”
“给我讲讲你和她之间的故事吧，作为交换，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
她？
所以，她将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完全割裂开来了吗？
不，现在的她，真的是她吗？
一个身体和灵魂都寂灭的人，真的还能活下来吗？
安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掌心不可避免地被杯壁上的水汽沾湿。
放下杯子，她将手上的水渍全蹭到了猫咪的背上。
路奇盯着她的动作，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
敌人，俘虏，手下，战友。
并非是多新鲜离奇故事，但她却明白了自己对他不抵触的原因。
大抵是，同类。
像是专门为了杀戮而生的机器。
“战友？”
“我还以为，你们仅仅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绑在一起的利益共同体呢？”
她似笑非笑。
“这并不冲突。”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战友这个称呼。”
她挑挑眉，不置可否。
“所以，你的目的达到了，又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待在一起？”
她的话语里有明晃晃的引诱和挑拨。
路奇失笑。
现在的她，倒是有几分以前的样子了。
恶趣味。
自己动摇自己的阵营可还行？
“你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他也学着她撑头的样子注视她。
“我打不过他们，更不想和一个比世界政府更可怕的庞然大物为敌。”
“嘁～”
安妮撇撇嘴，似是有些扫兴。
一只被半驯服的小猫咪啊。
没意思。
路奇看着她轻松的眉眼，问出了那个最好奇的问题。
“所以，你的再次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担心我毁灭世界？”
路奇摇摇头。
他并不担心她会对这个世界做什么。
事实上，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对他来说也无所谓。
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而已。
一条无聊且废的烂命而已。
“只是好奇。”
时隔多年回来，却没有所谓的大团圆结局，反而和曾经那些亲近的人爆发剧烈冲突。
失忆？
没有那么简单。
看她也并不在乎那些记忆的样子。
毫无目的，毫无欲望。
这件事，不，是她本身，就很让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