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停滞了。
小皇帝动不了。
他看着时宴缓缓的栽倒,看着他的口鼻流出黑色的血液,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
是毒药。
小皇帝不傻。
他要是真的傻,就不会问刚才的问题。
他以为自己会往前,会扑上去,把倒下的人抱进怀里。
可事实上,他后退。
脚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小皇帝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踉跄了一下跌倒了。
他跌坐在地上,痴痴的看着时宴。
黑色的血不停的涌出。
那个人闭着眼睛。
他死了。
胸膛好像不再起伏了。
他死了。
太荒唐了。
小皇帝就那样坐在地上。
他开始干呕。
他吐出了一条粉色的肉球。
小皇帝没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那东西动了一下,开始向前蠕动。
再然后,时宴的鼻子里钻出了一条体型略微小一些的虫子。
那虫子冲向粉色肉球。
子母蛊。
这三个字出现在小皇帝的脑中。
咳咳咳——
小皇帝开始咳嗽。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没有人信他的伴伴。
他的母妃将他托付给了他,却不信他。
所以她给他下了蛊。
她不信皇宫里那些踩地捧高的人会真的对他这个身份尴尬的人好,她不信在宫变之夜护着他的人是真的忠心耿耿。
有其母必有其子。
他和他的母妃一样。
他为什么不信?
小皇帝不知道。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怀疑时宴。
他为什么会怀疑?
他没有心的吗?
王若谷的话在他的耳边回荡。
“他想让你做个明君。”
一个没有污点的明君。
所以,做坏事的不能是皇帝……
哈哈哈哈。
小皇帝笑了起来。
他开心的大笑。
很快就停了下来。
他就坐在地上,看着栽倒在地的人。
明君怎么能和一个奸宦搅和在一起呢?
圣明无过的陛下是被蒙蔽了。
小皇帝的眼泪开始落下。
“陛下……”
“陛下等等奴才……”
好像是全福儿在说话。
小皇帝坐在那里,他擦掉了眼泪。
他面无表情,好似魂飞魄散。
他应了一声,自言自语道:
“全福儿,朕在这里,你去瞧瞧你师傅,他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不理会朕了呢?”
小皇帝话都说完了,全福儿才赶到。
他惊骇的尖叫了一声。
然后朝栽倒在地的时宴跑去。
小皇帝动了。
他抢在全福儿之前抱住了时宴。
在全福儿伸手碰时宴的时候,小皇帝开始尖叫。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
“滚开——拿开你的脏手!”
全福儿的额头上出现了冷汗。
小皇帝这是……
全福儿不敢来硬的,快速跪了下来。
小皇帝又安静了下来。
全福儿深呼吸:
“师傅?师傅?”
他喊时宴。
死去的人怎么会有回应。
全福儿看了眼时宴那不似活人的脸就知道他人已经去了。
但小皇帝似乎不这么认为。
小皇帝他……
全福儿看着皇帝把人抱在自己的怀里,一遍又一遍的低头亲吻着时宴的额头,只觉毛骨悚然。
小皇帝好像疯了。
“陛下……”
全福儿虽然是国舅的人,但一身荣辱全部都系在了小皇帝身上。
他开口:
“陛下,师傅他去了。”
“去了?”
小皇帝茫然的抬头。
“胡说什么呢全福儿,伴伴只是生气了。”
“都是我不好,我胡乱怀疑伴伴,所以伴伴才不理我了。”
“你不能诅咒他。”
“他是你师傅,你要给他养老送终的。你这样不孝,我要治你的罪。”
小皇帝说完这些话,就低下了头。
他的眼泪开始滴答滴答的落下。
他说:
“伴伴,三郎知道错了。”
“伴伴你看一眼三郎好不好?”
“别气了。”
“三郎给你道歉好不好?”
小皇帝轻声的呢喃着。
“咱们回家好不好?”
“伴伴……你为什么不说话?”
全福儿抖的更加厉害了。
他跪在地上,用力磕头:
“陛下,万岁,皇上,师傅已经去了,他没气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全福儿这几句话掷地有声。
小皇帝没有理会他。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声说着些什么。
全福儿最不想看的事情发生了,他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呼喊着国舅大事不好了。
小皇帝没有听见。
他就抱着时宴,怀里的人还是温热的,怎么可能死了呢?
“伴伴,你吓到我了。”
“三郎吓坏了。”
“我不能没有伴伴的。”
“没有伴伴的话,三郎活不成的……”
“起来好不好?”
“给三郎吹吹,我好痛啊伴伴,我来找你的时候摔倒了。我的膝盖肯定摔破了皮。”
“伴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小皇帝的自言自语一直在持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全福儿和国舅许笙一起过来了。
全福儿满头是汗的让许笙看抱着时宴尸体的小皇帝:
“国舅,国舅,这可如何是好?”
许笙低声冷笑。
“让所有人都散了。”
全福儿有了主心骨,立刻就照办了。
牢房里只剩下许笙和小皇帝。
哦,还有时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