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依旧有柳絮般的戎雪飘摇，但却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几个年轻男女，无力坐在台阶上，气氛压抑，叹息不止，两个女孩子红着眼眶，低声戳泣。
    袁申死了。
    那个教他们阵道，整天乐乐呵呵，喜欢游山玩水的男人，死前化作了一场大雪，来亲眼看看这群学生。
    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庞阳与廖源垂头丧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感觉心中压抑的难受。
    另一边，陈然依旧呈痴呆状，花小春在他身边照看，闭眼静坐。
    许久之后，大雪停了。
    甚至没人愿意上去踩在雪地上，就那么远远看着。
    院中依然弥漫着淡淡忧伤。
    “我去做饭。”庞阳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坚定起来，说完这句就走入了竹屋厨房。
    “我去扫雪，留条路出来。”廖源淡淡道，随后拿起扫帚轻轻在地上扫出一条捷径。
    两人，都在背对众人的时候，用袖子摸了摸脸庞。
    见到这一幕，花小春无奈摇摇头，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好收回视线，盯着陈然，低喃着。
    “这是你给自己种下的痛苦吗？何必呢，现在的你硬生生承担未来信念，实力增长或许会突飞猛进，但寿命亦会翻倍缩短，未来的你那般强大，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你甘愿冒着这样大的风险。”
    白袍男人紧皱眉头，叹息摇头。
    “三道信念死结，稍有不慎便永生醒不过来，是未来的你信念动摇解不开，才放到过去身之上吗？”
    他闭上双眼，又将手轻轻按在陈然额头，随后又察觉到不对，摇摇头将手收回。
    “不行，这道死结只能由你来解，想必关系到什么大事，我不可出手，但这最后一道死结……呵……或许我可以帮上一帮。”
    说罢，他便离开了竹屋。
    ……
    镇妖司，右司部。
    副司长办公室。
    杜觉正皱着眉头，处理着桌上的一大堆文件，连头也没抬淡淡道。
    “怎么，你黄司长每天日理万机，专心于勾心斗角，还有时间来我这右司部坐坐？”
    他说完后，办公室内果然凭空出现一人，正是带着微笑的黄道青。
    面对杜觉丝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黄道青一笑置之，并不在意，随后自然的坐在沙发上，往伤口上撒盐。
    “杜老哥，袁申可是你的左膀右臂，千年罕见的阵道魁首，殊死一搏居然连半神「雾童」都能杀死，他死了你就不心疼？居然还能在端坐办公室，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杜觉丝毫不吃这一套，手底下依旧忙活文件，淡淡道。
    “每一代「未」都有自己的使命，左膀右臂也好，阵道魁首也罢，能在死前发挥余热，不干涉，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了探我的底，或者落井下石，那大可不必，我并不在乎。”
    黄道青微微眯眼，仔细审视这位前重楼小队队长，如今的右司部掌舵人，一如既往看不出丝毫破绽。
    “杜觉……你真的不想做镇妖司的总司长？”黄道青丝毫不避讳的问道，还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闻言，杜觉手中一顿，缓缓抬起头看向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从未想过，当年做这个副司长，我也是被形势所迫，要不是许司亲自来劝，我巴不得告老还乡，学小春做个山野村夫。所以，将来谁做这个司长，我根本无所谓，唯一一点就是……”
    说着，他微微一顿，嘴角抹过一丝冷笑，“那个人，绝不会是你黄道青，明白吗？”
    黄道青的脸色阴沉下来，杀意闪现。
    杜觉视若无睹，继续笑道。“你这般费尽心机，拉拢各处部长以及地方势力，无非就是觉得许闻老司长寿命无多，不可能再出关主持大局，想要得到可以号令华夏镇妖师的大权，满足自己的野心。所以我今天明确告诉你，我杜觉也会不择手段，将你拉下神坛。”
    他说着，随后伸了个懒腰，缓缓从椅子上站起，随后拍了拍黄道青的肩膀嬉笑道。
    “你知道的，我没开玩笑。当年我能做重楼小队队长，压得住号称千年来，最强神兽使陈景天、最强脱命者花小春，以及其他千年难遇的姚远等天才，可不是凭一副菩萨心肠。”
    此刻的杜觉给人一种十分危险的气息，按住黄道青简便的手指微微用力，靠近他耳边缓缓道。
    “老子在十六岁那年，就杀光了一座城市的所有妖众。
    二十五岁独自杀进过哀牢山，斩杀过瞑教两位祭司。
    三十岁亲手覆灭了边疆数以万计，想要进犯华夏的外神使者与的外来妖众。
    三十五岁参与边关大战，杀过的妖众比你见过的人都多。所以，千万别和我玩儿什么阴谋诡计。”
    办公室内，滔天的杀伐血弥漫，从这位平时和蔼可亲的杜司长身上散发。
    此刻，黄道青身躯僵硬，冷汗直流。
    他从未想过，兵神「蚩尤」的神使杜觉，如今闭关达到半神之后，会恐怖成这样。
    杜觉觉得差不多了，收回了满身的杀伐之气，咧嘴一笑，和善道。
    “行了，黄司长，我还有些事要忙，你快趁这段时间，兴风作浪去吧，不久后你就没机会了。”
    说罢，他不再理会黄道青，慢悠悠坐下来批改文件。
    黄道青这才敢大喘气，狠狠瞪了那个始终自信的男人一眼，一转身消失。
    良久。
    杜觉再次停下动静，终于展露出一丝皱眉与凝重。
    紧接着，他从手边的抽屉中拿出一封信，深深叹了口气。
    “世道如此，委实难以破局。老陈，事已至此，别怪我。就算我华夏欠你们陈家的吧……”
    ……
    左司部。
    黄道青失魂落魄，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躺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方才，杜觉给他的威压，直到现在还是一道阴霾，笼罩在他心中，久久不散。
    当年的重楼小队六人，人选是由总司长许闻，亲自选定的。
    各个都是罕见至极的天之骄子。
    那时的陈景天姚远，都自诩天才，眼高于顶，谁也不服。
    可当知道自己的队长，是那位少年即成名，以雷霆手段镇杀无数妖众的杜觉时，都乖乖地下了高傲的头颅。
    或许这名「蚩尤」神使，近几十年已经很少有人提起了。
    但那些镇妖司老人，深刻的明白杜觉这两个字的含金量，也知道他的手段有多么可怕狠辣。
    作为朋友，他让人感到心安。
    但作为敌人，他叫人闻风丧胆，心惊胆战。
    若不是重楼小队的花小春，后天明悟崛起，修行势如破竹，他杜觉才是真正意义上，千年来天赋最强的人族天花板。
    更何况他代表的神明，乃是上古敢与黄帝开战的sss级大神，中华三祖之一「蚩尤。
    但是，自古以来，第二名是不值得被提起的，也是最容易被遗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