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陈然心头猛的一震。
转头望去，便看到幽暗的月色下，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正朝着他微笑。
“黎明？”陈然皱眉问道。
黎明微微点头，笑容愈发灿烂。
“是的，陈然大人。上次古玩店一别，没想到您还记得我，在下荣幸之至。”
陈然闻声冷笑不语。
瞑教的天罪圣使，释放鸣蛇的罪魁祸首，他怎么会忘记。
况且用如此客气的称呼，也只能是那个奇怪的疯子。
“所以，你是来杀我的？”
陈然警惕盯着他，脚下微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现如今被黎明发现，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手机已经暗中向紧急联系人姚瑶发送位置信息。
可黎明闻言后，却摇了摇头。
“错了，陈然大人。宴海市所有人，都有可能会死，但唯独你不会。”
陈然微微一怔，随后眯眼盯着黎明道：“为了敕神令？还是奉了你们那位第七大祭司的命令？“
顿了顿，他眸光更加微闪，缓缓开口。
“亦或是……因为陈景天？”
听到前两个问题，黎明尚能保持神态不变。
可当提起陈景天，黎明幽暗黑夜下的眸子，骤然一缩，随后淹没在漆黑中，不可察觉。
但这微弱的细节变化，依旧没能逃过陈然的灵瞳。
黎明没有立刻回答，笑容逐渐收敛，同样看向陈然，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他叹了口气。
“陈然大人，有些事你还不该知道。去尽快成长吧，这期间我会作为你的对手，一直看着你。”
“你真是个疯子吗？”
陈然冷笑一声，盯着他。
这口吻，倒是有些长辈，对晚辈的悉心教导与语重心长。
成为对手？
他们不一直是敌人吗？
“黎明，你为何对我这般客气？陈景天真的叛入了瞑教吗？”
陈然微微攥拳，皱眉问道。
对于陈景天的事情，问黎明这位瞑教圣使，或许套不出什么线索。
因为阵营不同，黎明这种人，很难将真实情况告诉他一个镇妖师。
况且就是说了，陈然也未必敢信。
但他依然想了解一些东西，自己判断。
黎明神态淡然，并未回答，反而语重心长道。
“陈然大人，您觉得镇妖司和瞑教的区别在哪里？”
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让陈然一愣，随后气极反笑。
“荒唐，镇妖司守护人族几千年，无论是底蕴还是遵旨，哪一个是你瞑教比的了的，热衷于残害同胞的你，竟能问出这种问题？”
黎明轻摇头，无奈一笑。
“没想到，在世人眼中，我瞑教是个无恶不作的恐怖组织……”
“难道不是吗？”陈然冷然道。
场中寂静片刻，只听得到狂风呼啸。
“你可还记得，红谷镇的鬼魅？”黎明再次开口。
陈然微皱眉头，死死盯着黎明那张从容不迫的笑颜。
“若无我瞑教出手相助，你觉得那只鬼魅，此生何时才能报得了仇？你们镇妖司，能管得了世间诸多不平事吗？”黎明笑道。
闻言，陈然眉头皱的更紧，半晌没有说话。
见状，黎明再次开口：“镇妖司所坚持的正义，只建立在道德与法度之上。可这世间多的是法度不能摆平的事情。这时候，就需要以暴制暴，以戈止戈……”
“够了！”陈然摇摇头，打断黎明，“这不是你瞑教释放妖众，残害无数生灵的借口。”
黎明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片刻后点点头。
“只是阵营不同罢了，我也不打算说服你什么，以后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不公多了，你自然会懂。”
这时，黎明话锋一转，看着他。
“陈然大人，方华可是死了？”
“死了，我杀的。”陈然冷道。
不说灾厄使方华是人族通缉的公敌，即便是他能活下来，受了那般重伤，余生也会忍受极大的痛苦。
陈然杀他，既是为因瞑教而死的无辜生命，也是出于人道主义。
闻言，黎明丝毫不惊讶，只是淡然点点头，叹了口气。
“唉，方华是个好苗子，只可惜对人类怨念太强，执念太深……”
说着，他微微一顿，随后自嘲一笑低喃着。“是啊……能在这世间活着，哪个执念就浅了……”
陈然看着自言自语的黎明，眸光闪动，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天罪圣使，总让人捉摸不透。
本是敌人，却能站在一起聊天，没有丝毫紧张感，说出的话也颇有深意。
“所以，你是不打算对我出手了？那我可要走了。”陈然试探性开口问道。
如今二阶巅峰的他，即使有两名神明之力，也无法对抗黎明。
黎明闻言，淡淡一笑。
“这是自然，我只是来劝告您不要再往里深入，顺便聊聊天。鸣蛇目前的大本营，就在这里，您可以尽管回去通报，我们两日后再见。”
忽然，他想起什么，笑着嘱咐道。
“哦！对了，敕神令陈然大人一定要保管好，就算是镇妖司高层索要，您也不能给，否则只会加快您的死亡速度。”
听到黎明再次提起敕神令，陈然心中一颤，疑惑问道。
“怎么，我记得刚见面时你就问我敕神令的事，现在又说出这种话，难道瞑教不想要了？”
如今敕神令一直被他带在身上，若黎明出手，他的性命与敕神令，都会落入瞑教手中。
听到后，黎明没有任何可疑动作，只是笑了笑。
“我只是要确保敕神令，现在还在您身上，没有被他人得到而已。但您要尽快成长起来，我已经替您隐瞒了太久了，瞑教上面已经没了耐心。”
闻言，陈然再次深深看了黎明一眼。
替他隐瞒瞑教？
这时，陈然已然没办法分辨，这个一开始就表现出极其友好的儒雅男子，究竟是敌是友。
但此地并不安全，陈然没有想太多，立刻就准备后撤离去。
“陈然大人，您有位‘朋友’在我这落了东西，替我转交给他吧。”黎明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朝着他扔去什么东西。
陈然扭头接住，发现黎明已然不见踪迹消失。
摊开手掌，看到东西，陈然一口叹息，在荒芜的谷外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