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黑火眠放好笔，安慰性地拍了拍白水如握成拳的手。
    小姑娘似乎因短暂汲取到男人掌心传来的温暖，以及那宽厚、些微粗糙触感带来的安全感，拳头逐渐放松。
    黑火眠视线重新落回便条纸上，因光线而若隐若现的儿童简笔画式“设计图”，令他唇角不自觉上扬。
    “有机会的话，你会有兴趣学习设计珠宝吗？”
    白水如迟疑了两秒，才应：“我，还没想好。”
    做人也好麻烦啊，还需要什么人生计划、梦想、长远规划，不然整个人就会“废”成咸鱼。
    男人徐徐开口，目光望向前挡风玻璃外不断奔向后方的景物。
    “我并非贬低饰品的价值，抬高珠宝的身价。”
    “珠宝，因制作时采用贵金属和昂贵宝石，相对的，其制作流程与工艺也更加精益求精，品质也随之更稳定，更易令拥有者珍惜并妥善保管。”
    “它在问世后历经百年甚至数百年，依然能不灭地承载设计者当初所想表达的情感；自然也包含了，购买者及佩戴者之间的情仇爱恨。”
    “这些故事随着珠宝的代代流传，替代寿命不过百年的人类完成了不可能地永恒颂唱，与精神不灭。”
    “我想，除了用以投资、炫耀地位与财富，这也是人类疯狂想拥有珠宝的其中几点原因。”
    白水如保持凝视黑火眠的姿态，尝试随对方九月秋水般清澈、沉静嗓音，似吟游诗人般颂唱艺术与历史，进入他的思绪
    他未曾被墨镜遮掩的墨眉与唇线看似平静，实则暗涌波澜情绪。
    他是否也曾借珠宝，完成过对什么人的颂唱？
    白水如低眸看向自己手中便条纸上，以指甲粗糙刻画的线条，沉静的墨色眼瞳中逐渐兴起遐想。
    男人看向她，不疾不徐地建议：
    “如果你对首饰设计感兴趣，空了不妨考虑一下，以后往珠宝设计发展。”
    我还没考虑那么长远。
    diy饰品是原身的梦想；于我而言，至少在眼前，也不过只是糊口的一种技能而已。
    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好。”
    即便如此，白水如还是点点头，扭头诚挚地对黑火眠浅浅一笑。
    “谢谢。”
    男人隔着墨镜，却似寄予厚望般对视于她。
    “待会颁奖时，你可以留心看一下。”
    “嗯。”
    一个小时后，两人乘车驶近“冥·心”集团总部所在大厦，一座设计简洁、现代，高耸入云的地标性建筑。
    如同一柄直逼天上诸神的乌金长剑，却也像极人前孤冷，无人敢靠近的黑火眠。
    谁知道堂堂跨国集团董事长人后不但怕阿飘，床上还一堆卡通抱枕、眼罩，不带重样的呢！
    白水如努力压止住抽搐上扬的唇角，随黑火眠下车。
    大厦正门，早有集团高层列成两队恭迎黑火眠，簇拥着他与白水如步入大厦，向集团展示大厅而去。
    诶呀！
    这种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阵仗，还是她以前作玉笔时缩在他衣襟里，随行巡视地府的待遇呢。
    众飘即臣服于暮弦的威严与地位下跪相迎，又恐惧与自己自带的驱阿飘属性，处于逃与留的临界点不停瑟瑟发抖。
    不能说毫不相关，只能说一毛一样吧！
    白水如觑着身后一大片乌泱泱的跟随，扬扬秀眉，不自觉昂起小脑袋，抿着小嘴笑着，快步紧跟迈着大长腿轻松前行的男人。
    黑火眠视线余光留意到身后落差两步的娇小。
    她长腿匀称、线条紧致，但只及他肩膀的身高差，令她有些费劲地努力试图跟上他。
    他遂缓下步伐，偏头向随即跟上自己的小姑娘，略略弯了弯唇。
    身后跟随的一众高层却因领导者的步调临时改变，猝不及防呼啦啦拥堵成一团，狼狈地相互瞪视、赔笑。
    白水如听得身后一片低低的抱怨，回头看去，笑出了声。
    引得黑火眠也回眸瞥了一眼，随后抬手轻轻扶上小姑娘的后背，领她继续前行。
    冥·心集团的各级员工，没有亲眼目睹的也早已通过监控、内部群，见证自家老板身边破天荒地出现的妙龄女子。
    “那女的是谁？！”
    “老板终于开窍，请女助理了？”
    “我家李游哥哥不会被炒了吧？刚才老板下车时就没见他！”
    “老板对那女的十分照顾、呵护，显然关系并不一般啊！”
    “看上去清纯小白花。可是你看到没，她很倨傲地昂着下巴，仿佛她才是‘冥·心’的主人一样。”
    “哼，我最看不惯这种轻佻白莲花啦！”
    “我想起来了……那个，是那个！”
    “哪个哪个？……啊~！不会是……”
    “嘘！这么大声，你不想在‘冥·心’混了？！”
    “据说前两天高层会议时……”。
    “居然做出这种事？！果然是心机女表！”
    “嘘！”
    黑火眠领着白水如几乎踩点到达颁奖礼现场，因此被直接引至上舞台的上场口，只待主持人邀请便即刻登台致辞。
    白水如玉立在上场口处，被黑火眠安排的保镖团团簇拥，只得透过保镖间的缝隙，抿嘴笑着打量台下冥·心集团的员工。
    人居然和阿飘一样，也是这么八卦。
    不过阿飘不就是从人而来的嘛，理解理解。
    每天八一八，拯救不开心！
    关于黑火眠与白水如之间的议论，由黑火眠下车，一直低声持续到主持人请他上台致贺词才休止，取而代之的是全体女性员工们癫狂的尖叫与欢呼。
    白水如不明所以地随台下众人视线，落向聚光灯下——迈出长腿稳健有力步子上台的黑火眠。
    他俊朗眉眼虽被墨镜遮挡，但无法遮掩的翩翩风姿反而被无限放大，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严、压迫力与魅力，根本就不是当前最炙手可热的顶流明星爱豆所能相提并论。
    他一身笔挺藏蓝色西服，左襟处别着一枚泛着虹彩光泽黑蛇造型的胸针，蛇嘴里衔着一段玉笔。
    这胸针的样式，我在哪里见过？
    白水如转动杏眸思索，便听见有麦克风被手掌扑抚、测试所出来的轻微气流声。
    紧接着，黑火眠的清冷嗓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愈增添了他天生自带的距离感：
    “我很高兴，同样在今年‘冥·心’年度璀璨新星颁奖礼上，看到了比往年更出色的作品……”。
    【5、4、3、2、1……】
    乌楚陡然在黑火眠脑海里兴奋宣布：【——0！】
    黑火眠：“……”。
    白水如霎时间察觉到，鹤立于舞台中央的黑火眠与先前有些许不同。
    他厚薄适中的粉色唇瓣微启，却高冷地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