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事房在锦绣前院。
江正召刚进门,马春富拉着他就往外走,“走走走,验货!我绝对是按着约定的日子送到的,郑大人非要等你们到才肯看。你们不验,我还有尾款拿不到,下次要把这条改改。”
江正召被拉着向外走,一时都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喂,你……”
“你媳妇病了,你没病呀,为什么不能去验货?!”马春富打断江正召的话,气呼呼的说。
“放手!我说不去了吗?!”江正召懊恼的甩开他手。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瞪了一会,都一脸委屈的出了门。
太仓港口仓库,马春富和郑和的几个工匠在里面盘点,江正召一脸生无可恋的站在外面,甚至连眼睛都没朝仓库方向瞄。脑抽了才会自己跑来,怎么会现在才想到应该让周止来。
“公子。”郑和从仓库里出来,见江正召这副样子,心中暗笑,“这批货不全是铁力木,还有柚木,品质中上,都是新货。虽然不多,但值五千两。”
“那就好。”江正召看了眼郑和,“没其它事,我先走了。”
“下一批什么时候?”郑和问。
“问马春富。”江正召没什么耐心的说。
郑和看在眼里,认真的点了点头,“可马老板说,你们还没谈过。”说着又笑了笑,“公子,时间……”
“好,我和他谈。”江正召敷衍的说了句。正准备走,突然想到张斓的话,又退回来说道:“啊,郑大人,我不懂造船、也不懂木料,不如郑大人与他定契,我负责买单就好。”
郑和笑起来,“多谢公子信任,不过……噢,张大人刚走。再说,之前张大人一心想到苏州城中见爱女,在下留人留的很辛苦。”
江正召转过头,盯着郑和,半晌问:“什么意思?”
郑和并不想得罪他,于是,堆起了笑,“就是随口提一句。”接着又夸赞道:“想着公子一向勤勉,很多事都亲力亲为,这次肯定也是如此。所以……上次公子的那封信,在下看过就烧了,这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包括圣上。”
见鬼!当时太急,平白送他一个把柄。想到这里,江正召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个不太真诚的微笑,“要我做什么?”
“公子所言极是。马老板有货、公子花钱、我嘛,负责验货。既然是三方都有责任,这契也定三方吧。”郑和说的极为诚恳。其实,宝船厂的木料从来不缺,但圣上早给过口谕,简单的说,就是要让他使劲折腾。不然,之前的异想天开,也不会要求王国芳陪着玩了。
江正召笑的更欢快了,点头道:“郑大人说的对,江某一定照办。”
原本急着回去的心,被郑和几句话留了下来,可惜就算留下来也是人在魂不在。可恨的是,把周止叫来之后,郑和还是不放他走。
一晚上谈的热火朝天,总算写下契书。不过,热闹都是人家的,江正召早神游天外,还时不时打个哈欠,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直到签约才发现,这批货居然要七万两!抢钱啊!
江正召看了眼周止,周止一脸尴尬的笑笑,想解释。江正召摆摆手,放下手中的契书,面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不成。”
“不成?!”马春富第一个跳起来,“喂!我们谈了这么久,你小子就一个‘不成’?!哪里不成了?”
“太贵。”江正召继续摇头。
“太贵?!哪里贵了?柚木!娑罗双树!我就问你哪里贵了?!”马春富气的大喊道。
江正召不停摇头,“我只付铁力木的钱,其它送可以,买不要。”
马春富恶狠狠的指着他,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你tm玩老子!”
“公子。”郑和笑着打起了圆场,“这个,现在要的这么急,就算是暹罗的铁力木一时也没这么多货,还要时间运来大明。其它木料虽是名贵,但品质也更……”
“我不管,四万两以内,你们谈,超过没钱。”江正召就是摇头。
“公子。”郑和含蓄的提醒道:“今年已过半,可不能只有这些。”
“今年我也没赚到钱呀。”江正召一点都没不好意思,说着还瞟了眼马春富,“就这么些,还都要去他袋子里。”
“喂喂喂,这么说就不对了啊!老子谈了这么久,你才说你没钱?!早怎么不说?!你知道现在啥时辰了?”马春富一肚子的气,瞪着眼睛道:“什么叫都要到老子袋子里?!小老弟,我老马可是一直在帮你!”
江正召像是听了个笑话似的笑起来,看着马春富怼了句,“这些货,你觉得还有人要得起?”
说完,看了眼郑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管马春富的哇哇大叫,明显沉思了一会,终于收起了那副不耐烦的神情,说道:“七万两也行。郑大人,你们出海这么多船,想来舱位不少。”
郑和不知他想要什么,谨慎的说:“公子知道,我们出海有二万人,各艘船舰都需要大家各司其职。”
“你上次说,有专门运货的船,多少艘来着?”江正召追问。
“八桅马船,专作运输之用,这次约有百艘。”郑和点头道。
“就这种,我要七十艘的舱位。”江正召极随意的说了句。
郑和愣了愣,还没想明白这位爷想干嘛,“七十艘?”怕江正召不明白这个数字的概念,说道:“此船长三十七丈、宽十五丈,光是底舱,就至少能放下百辆超大马车。”
江正召笑着点头,看着马春富,“听到了?这么大的舱位、这么多的量。郑大人出海是到西洋以外,那边可是有麒麟的,至于那边的人见没见过我们的丝绸、瓷器,我不知道。就问你,这些舱位值不值七万两?”
马春富张大嘴巴,表情瞬间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