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人窥命，收钱受礼。
    放在百年前，或者更久远的时代，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再正常不过。
    但如今这个时代。
    但凡是有点本事的玄门之人，这么搞绝对属于找死！
    说来也是讽刺。
    唯有对卜算一窍不通之人，才可以这样大肆收费算命，而且不受什么祸患影响。
    “别想了，那位是骗你的。”
    “你就当是花钱，体验了一次传统民俗表演，然后高价买了个纪念u盘吧。”
    江离摇摇头失笑。
    停顿片刻。
    收拢了心中杂念，他淡淡说道：
    “虽然那人是骗子，但人家的建议没错。”
    “你可以考虑换个工作，别再当法医，还有死刑犯执行者了。”
    “这样不大，但对姻缘多少会有点帮助。”
    “这个岗位一般人来做没什么问题，可惜你天生骨相凶厉，再凶上加凶就不适合了。”
    闻言。
    凌衫似懂非懂地点头。
    他自己是不懂算命的，也不太愿意相信这些东西，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但主播这边有过往战绩证明。
    而且刚才聊天时候，真的拿出不少证明，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唯物主义并非坚决不信玄学。
    只要证据足够充分，别说区区算命了，你说世界上存在神仙也可以相信。
    “那么我因为惹来天道敌视，从而婚姻不顺的说法，其实也是假的？”
    “主播，天道真的存在吗？”
    “这东西……和我的认知有点相悖了。”
    凌衫一脸的好奇。
    其实不止是他。
    直播间的许多观众，同样无比好奇。
    观看江离的直播至今，受主播影响，他们也会时不时做几件好事。
    但归根结底。
    他们对那所谓的天道，依旧是没概念的。
    甚至主播常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也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现在听到主播聊起天道，好多观众当即竖起了耳朵。
    “天道应该是存在的。”
    “虽然我很难给你们解释，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至于凌衫身上的问题，其实与天道无关。”
    说到这里。
    江离苦涩一笑。
    脸上表情意味难明，只是让人感觉莫名酸楚，似乎藏了什么心事。
    “首先，天道没那么闲，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要来管。”
    “区区三十条人命，你以为很多，但放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也就是个山贼马匪小头目的水平，远不到引起天道注意的程度。”
    “其次……天道嫌恶也没你想的那么温柔。”
    “真要引来天道嫌恶，就不是斩断姻缘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不死不休。”
    “延祸百年不止，近乎十死无生！”
    回想起古籍记载中，江家当年的鼎盛时期。
    还有现如今，家中祠堂那一连片的族人牌位，连个超过四十岁的长辈都很少见。
    江离忽然有些触动，不自觉多说了几句。
    古代传承下来的奇人异士家族，可谓数不胜数！
    但因为疑似遭到天道嫌恶，基本都死绝了。
    江家算是比较幸运的。
    因为精于卜算，推断出自家遭遇天道嫌恶的原因后，当即选择避世不出，几代人都在积极行善，这才苟延残喘至今。
    而到江离这一代。
    他更是琢磨出直播算命这种‘邪路子’，强行补上了血脉中亏损的巨量功德。
    “咳咳……”
    “关于天道的话题，最好不要深聊。”
    “至于你身上的问题，我直接说结论吧。”
    江离轻咳一声，强行中止了刚才的话题。
    又看了凌衫一眼后，他朗声道：
    “你终结了多位罪大恶极之人的性命，这属于有功德的善举，完全不必为此担心。”
    “倘若真引来天道震怒，那你早就凉凉了。”
    凌衫这边。
    听完主播的解释，终于搞懂了自身问题所在，他反倒更绝望了。
    如果是噶人导致的，那反倒简单了。
    直接换工作，然后多做做善事，将来总会谈到女朋友的。
    但如果是天生骨相问题。
    那他想改就很难了。
    总不能去做手术，强行把全身的骨头全换一遍吧？
    就算他愿意，医生也不敢这样陪他发疯，乱动手术可是会死人的！
    “主播你说，我这辈子还有救吗？”
    “总不至于说，我真的要孤单终老吧？”
    “如果把对象的性别限制放宽点，找个胆子大的男朋友，感情能持久吗？”
    “要不然……我找个盲人的女朋友怎么样？！！”
    “都看不到我脸和身体了，总不会再被吓跑了吧？”
    绝望中。
    凌衫大脑飞速运转。
    一连想了好几个点子，希望主播能帮忙判断一下。
    最近这两年，凌衫老家的父母一直在花式催婚。
    老家的人观念保守，对结婚生子这种事情非常执着，近乎到了偏执的程度。
    有一次。
    他爸喝酒喝上头了。
    喝到激动处，竟是以死相逼，说儿子再不结婚，今晚就要一头撞死！
    那天把凌衫吓坏了。
    因为他知道亲爹的性格。
    说好听点是信守诺言，说难听点就是憨！
    他爹说要撞死，那大概率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人家真敢撞的。
    万一真的哐当几下，最起码也是个轻微脑震荡……
    后来凌衫硬着头皮，又陪着老爸喝了一斤多的高度白酒，强行把亲爹灌到断片，才算化解了那天的危机。
    虽说化解危机的手段有点搞笑。
    但那天的事情，给凌衫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只要能结婚，收获一段属于自己的真挚爱情，他不介意做出一些牺牲的。
    “呦呵。”
    “你这点子是真馊啊……对自己都能下这种黑手？”
    听完凌衫的几个想法，居然一个比一个损，跟直播间观众们有的一拼。
    江离轻笑出声。
    他笑嘻嘻道：
    “那几个想法挺有创意的，但可惜没用。”
    “找男朋友不行的。”
    “面对你那副凶厉骨相，是男是女都遭不住。”
    “至于说，你想找个盲人姑娘？”
    “别傻了，人家眼睛看不见，但总要有肢体接触，你瞒不住的。”
    “用手去感知骨相，受到的冲击其实比视觉更强烈，可能不到一个礼拜就把人家吓跑了。”
    在这之后。
    凌衫又提出了几个骚操作，但接连被江离无情否决。
    连番失败之后。
    凌衫心灰意冷。
    一颗脑袋低低垂下，隐藏在阳光照射不全的小角落。
    午后的阳光几度反射，将他脸上表情切割得支离破碎，明暗交杂。
    顺着直播镜头看去。
    他仿佛只是个受欺负的男孩子，遭到了全世界的抛弃。
    这委屈可怜的一幕，看得许多观众心生怜悯，母性大发。
    若非隔着网线。
    好多观众都忍不住想要过去抱抱，给他一点安慰。
    但下一秒。
    凌衫一个扭头，不经意间展露出自身骨相。
    凶神恶煞，阴惨渗人。
    直播间观众冷汗直流，再没人想给他一个抱抱了。
    对不起。
    刚才是我们冲动了。
    你这家伙不是遭到全世界的抛弃。
    而是自己吓跑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