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眼神犀利,魏星澈如芒在背。
战场上雷厉风行的主帅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盯的浑身发麻。
“阿明姑娘,不要害怕,我家护卫不日就到,他们都是以一敌百的好身手,定然会铲除恶人,护姑娘周全”
“小姐!”怀春捏着一封信跑进来“小姐,那群土匪来信了”
怀春浑身发抖的捏着个荷包,暗红色的血迹浸染了白色的锦布。
依稀可见上面几根柱状的指纹,小小的,圆乎乎的。
悲伤的呜咽声从怀春的嘴里溢出来。
楚意昭认出这是包着赏银的荷包,官家女子的织物不可以随便流出,赏人用的荷包都是没有任何标志的白色丝绸。
她到庄子上后,只赏过一家人。
她接过这块绸布,血迹已然干硬,手指印旁有几块褶皱,像是被人紧紧抓握形成的,楚意昭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边境动荡,民不聊生,村民勤劳善良,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他们没有招惹任何人,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却被人扼杀在了睡梦中。
日头渐渐升起,乌云还没消散,遮挡住了炽热的阳光,天色忽明忽暗。
一片绿意盎然中,蛙鸣不断,田野里少了些什么,只剩下稻谷轻轻的晃着。
楚意昭看完了信,怒意烧上心头,连同那几颗晶莹的泪珠,都带了主人的愤怒,颤动着掉落下来。
“阿明姑娘,信上写了什么”
楚意昭将信递了过去,魏星澈接过信纸,眼睛落在女子通红的双目上,手指微动,低下眉眼浏览手中的信。
行行文字落入眸底。
戌时三刻,来取漏网之鱼的性命,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半晌,那份清雅温和渐渐褪去,目光漆黑摄人,语气低沉,
“嚣张至极”
嚣张有嚣张的道理,楚意昭擦了擦眼角,这里地处偏僻,来回上京两日之久,官府的人就算是紧急出兵也得明日才能到达。
还不如指望良王府的人,可常念昨日贪吃跑肚,亥时才出发,良王府的人再快也难以在戌时到达。
依靠她的护卫和几个幸存的村民,良王过来的时候正好能给她们收尸。
楚意昭握着那枚小荷包,不知在想些什么,房间里燃着香,清淡的药香混杂着怀春的啼哭声,
“阿明姑娘”
楚意昭侧头。
“阿明姑娘,澈虽伤残之躯,但武功盖世,曾与这些土匪周旋三天之久,你带着那些人走吧,澈还有些账要跟他们算”
轻描淡写又带着肆意轻狂的语调,哪怕脸色苍白,病容孱弱,此刻的魏星澈依旧挺直了背,眉宇傲然。
魏星澈以为,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只要他死,其他人就能活…
香炉梗在楚意昭和魏星澈之间,袅袅烟雾蜿蜒向上,朦胧之间,楚意昭似乎看到了烽火狼烟下,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
意气风发,锐不可挡。
楚意昭收回目光,她十分相信这位主将以一敌百的身手,可现在他拿筷子都费劲,更别说提剑杀人。
牛宝的事让她异常烦躁,这人就别再添麻烦了。
她语气不耐“病患就乖乖躺着,我花了那么多心血将你救活,不是为了送你去死的”
身体伤成什么样,他自己非常清楚,一脚踏进了阎王殿又被拉了回来,如今轻言赴死,实在对不住医者。
魏星澈眸光暗淡,有些愧疚,
“阿明姑娘,救命之恩,星澈没齿难忘,可在下不想再害死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你快带着人走吧,星澈修书一封,保你今生富贵无虞,尽澈的微薄之心
魏星澈看着女子纤细的身影,垂下头,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若有来世…”
楚意昭不想在这听他婆婆妈妈的前世今生,快走几步,在魏星澈惊讶的眼神中,一掌劈在他的后颈上。
力道掌握的不好,男人痛哼出声,晕倒在床上。
楚意昭将怀春留下,小丫头不肯,死活要跟着她,她只得告诉她,魏星澈的真实身份。
“世子死了,我们都脱不了干系,在这个庄子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你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知道吗”
怀春捏着帕子,脸上残留着震惊之色,闻言,眼里包着眼泪,重重的点头
“定不负小姐所托”
楚意昭见她听话,松了口气,大步出门,将门从外面锁上,魏星澈死就死了,若是有人拿怀春威胁她,她只能乖乖就范。
“小姐,要不…小姐,一定要当心啊”
怀春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她自小伺候楚意昭,小姐看着温温柔柔,其实就是头水牛,要做的事拉都拉不回来,柳家村遭此劫难,她绝不会弃下村民逃走。
“嗯,夜间不许点灯,不许发出声音,除了我,谁的话都不要理”
怀春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但小姐的决定一定没错。
“嗯嗯,奴婢知道了”
被调来照顾魏星离的护卫默默的跟在楚意昭的身后,
楚意昭抖了抖袖口,秉住呼吸,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转过头抽出护卫的腰带,将人捆了起来,摘下他的帽子团吧团吧塞进了嘴里。
她动作迅速,做完之后,踏出了门,门口还有几个护卫,见她离开,立刻贴身跟着。
柳庄的内院分为正院和两个偏院,偏院有单独的门和院落。魏星澈受伤以后,就一直住在正房右手旁的偏院里。
楚意昭站在正院门口,卧秋在内屋收拾东西,她正想进去阻止,想想算了,拐了个弯去了另一个偏院,
这是她的临时药房。
药房里有股难闻刺鼻的臭味,前几日她照着师父留下的书,做出几封奇怪的药粉药膏。
好药难调,辛辛苦苦炼制,只能得一颗小丸,这种狗屎不通的药,一炼一大锅。
日上三竿,楚意昭窝在药房里,房间里浓雾缭绕,灰漆漆的看不清天色。
楚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小姐”
“进来”
楚七一进门,扑面而来的一股怪味窜进了鼻腔里,喉头一紧差点吐出来。
幸而他身强体才忍住,握紧了手里的剑,楚七走了进去。
“何事?”
楚意昭站在烟雾里,楚七看不清她的人,只能听到声音。
“村民的尸体已经收拾好,属下给了刘伯一笔钱”
他低着头,语气有些迟疑“小姐,我们须得尽快启程”
“启程?不是说等官府的人到了再走吗”楚意昭语气不耐
楚七愣了下“小姐,还不知道吗,土匪的信,属下不是让怀春姑娘送回来了吗”
“土匪的东西也敢交我的贴身丫鬟,你好大的胆子”楚意昭凌厉的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