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身离开,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崔缊蓉抬头,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抽离了所有力气,愣愣地站在那里,久久未能回神。
宋衍熠脚步轻快,提着精致的食盒踏进了装饰古朴的谢府大门,沿着青石板路,穿过繁花似锦的庭院,直奔寿安堂而去。
春日午后阳光斑驳,映照在他沉稳的面容上,添了几分温暖与关切。
“大少爷来了!”
庄嬷嬷年岁已高,身形微驼,但她的眼神依然锐利。
一见宋衍熠的身影,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蹒跚着行礼,嘴角含笑,皱纹里仿佛都藏着喜悦,“老夫人前些时候还念叨着您,说您公务繁忙,这不,您就来了,真是巧。”
宋衍熠眉眼含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歉意:“这几日公务缠身,未能亲来向老夫人问安,心中实感不安。老夫人的身体如何?”
“老夫人身子还算硬朗,只是胃口不大好,人也清减了几分。”
庄嬷嬷目光掠过宋衍熠手中的食盒,那精巧的食盒上雕刻着细密的莲花纹,显然出自名家之手,她笑得更灿烂了,“大少爷真是孝心可嘉,这食盒中的佳肴,是哪位大厨的手笔?香气扑鼻,惹人垂涎。”
宋衍熠轻笑一声,脚步加快,踏入内室。
大娘子正细致入微地照料老夫人用餐,听到声响,连忙搁下筷子,神色中既有惊喜,也有责备:“哎呀,大少爷,怎么来了也不预先通知一声?快来,一起用点吧。”
谢秀珠,那个活泼的小妹,如同一阵春风般卷到了宋衍熠身边,好奇地盯着那食盒,小手跃跃欲试,“大哥,你带来的是什么好吃的?快让我看看。”
宋衍熠眼神一转,轻轻闪避,将食盒轻轻放在红木桌上,语气温和:“听说奶奶近日饮食不佳,我便特地准备了符合您口味的菜肴,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心意,您尝尝如何?”
谢秀珠嘟起小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显然没有得逞。
“羡哥儿真是细心周到,朝中事务繁重,还念着我的这点小事。”
老夫人笑容满面,眼中却是满满的欣慰与爱怜。
随着食盒的开启,一个精致的小炖盅显露出来。
揭开盖子,顿时香气满室,那是山药与瘦肉完美融合的味道。
“这是山药瘦肉粥吗?”
老夫人品尝了一口,不禁赞叹连连,“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婉丫头的手艺?你从哪里请来的厨师?”
此言一出,大娘子的面色微微一变。
老夫人不知情,她可是心里明镜似的,许崔缊蓉不仅活着,还被宋衍熠悄悄带回了京城。
这份粥,十有八九出自崔缊蓉之手!
宋衍熠的笑容温和依旧:“只要奶奶喜欢,今后我常为您做。”
老夫人忽然有些感怀:“那丫头心细如发,以前在家时,总是变着法子为我熬制药膳,既聪明又懂事,偏偏……唉,命运弄人。”
“如果她知道奶奶心里还牵挂着她,定会非常高兴的。”
宋衍熠柔声说道。
“是啊,人虽逝去,但我们总要向前看。”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都过去半年了,你也该释怀,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
“奶奶放心,我心里有数。”
陪老夫人用完餐,宋衍熠告辞离开寿安堂。
刚一出门,就被大娘子叫住,神情严肃。
“你究竟在盘算什么?老夫人或许不知情,我岂能不明白?这粥,是许崔缊蓉做的,对不对?”
“是她的手艺没错。奶奶身体欠佳,我不愿她为此劳心费神。”
“别跟我打官腔!”
大娘子的眼神严厉,充满了不满。
宋衍熠却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不为所动,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大娘子心中五味杂陈,曾几何时,她以这个成熟有担当的儿子为傲,如今却因他的固执而倍感无奈。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让步:“既然你喜欢那丫头,我也就不多管了。人都带回了京城,就该早日让她名正言顺地进府,整天在外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自上次在锦尚堂偶遇之后,大娘子已知其主人是许崔缊蓉,这段时间没提起,是因为宋衍熠也没再提及,她以为这段情愫将随着时间淡化,没想到今日他竟带着崔缊蓉亲手制作的药膳来探望老夫人,这份执着显然未曾减弱半分!
“妈不是嫌弃她的出身和不稳定的性情,不愿她入门吗?我自然会遵从您的意愿。”
“那你打算如何?把她金屋藏娇?我们谢家的颜面何在!更何况,如果你真无意让她进门,那拿她的药膳来孝敬老夫人又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一片孝心罢了。”
宋衍熠的回答简单直接,却不失分寸。
大娘子面色凝重,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却字字透露着敷衍与淡然。
“那我先告退了。”
宋衍熠行礼之后,不等回应,便转身离去。
大娘子心中愤懑,却也无可奈何,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倔强不听劝?
而躲在角落偷听这一切的谢秀珠,圆睁着双眼,惊讶不已。
原来,崔缊蓉姐姐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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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月上柳梢,锦尚药铺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扣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素月,一位清丽的女子,匆匆从二楼下来,推开门缝。
外面,张掌柜焦虑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的声音带着急迫:“我家少爷突然高烧不退,看了几位大夫都没有好转,还请白姑娘出手相救!”
素月不敢耽搁,急急上楼唤醒正在熟睡的崔缊蓉。
婉儿迅速穿好衣裳,带上素月和两个小徒弟,快步朝着张家赶去。
李景昭躺在床上,烧得脸颊通红,额头烫得几乎可以炙烤鸡蛋,意识模糊。
婉儿见状,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为他施针,又指令素月快去熬药。
一番忙碌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景昭才勉强睁开眼,嗓音沙哑得像是破旧的铜钟:“白小姐……”
婉儿眉头紧锁,指尖轻轻触碰他的额头,感受到热度略微退去,心中稍安:“我让你好好休养,你的身体最忌发热,你自己不重视,我纵有千般手段,也无法替你承受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