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桑叶情绪波动有点大,桑书屿在睡梦中梦到了他和祁虞结婚的场面。
他坐在家人观礼席的位置上,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们甜甜蜜蜜的样子,心中又欣慰又心酸。
在他的身边,有一个男人温柔的拍抚着他的背,给他递过来纸巾,他接过以后擦起眼泪来。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是他却觉得十分熟悉,就好像,他们其实认识了几千年一样,可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桑书屿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就感觉画面模糊下来,接着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了。
再接着,他的灵魂都仿佛在瞬间进入了深度睡眠,看不出半分端倪来。
等桑书屿睡醒以后,估计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梦中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奇怪的变化或者是奇异的场景,都将存在他心底最深处,尘封已久,或者说是不复存在。
康斯特处理好工作以后,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他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抬头看了一眼桑书屿的方向,心中柔软一片。
康斯特从沙发上站起来,将窗帘拉上一些,随后才脱掉外套,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脱掉鞋躺在了床上。
他看着桑书屿的睡颜,心满意足的靠近他,脑袋靠着他的肩膀,手握着他的手,在被回握后,含笑闭上眼睛,很快入睡了。
桑书屿和康斯特这边可谓是感情和睦,稳定升温,而阿克苏这边,就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太顺利。
一是柰里尔至今未醒,二是和刚刚被他说得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长辈雷伽司共处一室,多少有些尴尬。
阿克苏坐在病床前握着柰里尔的手,眼神里满是心疼的情绪,雷伽司也心疼,但是注意到阿克苏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也自知理亏,就没敢过去讨嫌。
“这是兑治愈液的水,你喂给柰里尔喝吧,以后你们的事情,我也不管了,你们的事情就自己处理吧。”
“我先该回中央星了,柰里尔如果什么时候想回家了,就回家吧,光明女神蝶族永远欢迎他。”
雷伽司把兑好的精神力治愈液递过去给阿克苏,说完这些话之后,有些别扭的看了他一眼,再继续说道∶
“如果你想来光明女神蝶族玩的话,我们也会盛情款待,我走了,代我跟柰里尔说声对不起吧,再见。”
雷伽司话音一落,见阿克苏只是身形顿了顿,也没有打算接他的水,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水杯放在桌子上,转身往病房外走,阿克苏这才扭头看向他。
“雷伽司叔叔,我就当你道过歉了,我刚才说了你这么多不好的话,也算是扯平了,你还是等摩柯思……”
阿克苏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摩柯思的真名是叫柰里尔·佐恩,便停顿了一下,换了一个称呼。
“不,等柰里尔醒了以后再走吧,我不会给你带话的,相比起让我代话,你不辞而别来看,我想,他更想要在醒过来以后看到你,听到你亲口对他说出那三个字的。”
阿克苏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完全全的原谅雷伽司·佐恩这个罪魁祸首,如果柰里尔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能这辈子就要和他错过了。
他都不敢想象,多年之后,他们在某处偶遇,互相诉说对方近些年的发展和生活时,无意间知道了当年的真相,那样的时刻,该有多么的遗憾和懊悔啊。
大概是虫神见不得他们这对有情虫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所以才让他以这样的方式,知道了他们之间那一个差一点错过的误会和误会的真相。
雷伽司听出了阿克苏话语中的些微气恼,知道自己这一次确实是考虑欠佳,也确实是差一点儿棒打有情虫了,便也没有跟阿克苏一个小辈计较。
到底是雌崽子,在控制情绪方面,确实不如那些老油条老练,但是却也是非常值得欣赏的一种状态,炽热而真挚,很可贵。
这至少说明,他很在乎他的雌崽崽,若非他是柰里尔的雌父,恐怕早就被狠狠的揍一顿了。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我确实是应该等柰里尔醒来之后,跟他道歉了才回去,最为妥当,我去买点吃的,拜托你照顾一下柰里尔了,我很快就回来。”
雷伽司改变了立即打道回府的计划,跟阿克苏叮嘱了一句,就转身出去了,其实他完全可以点外卖的,但是他没有,为的不过是给阿克苏私人空间罢了。
阿克苏也没有挽留他,只是轻嗯了一声,见他走了,视线就放到了柰里尔身上。
他瘦了很多,之前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几乎每日三餐不重样,而且都是营养很丰富的食物,柰里尔每天都在嚷嚷着要减肥,但是下一顿还是吃得非常香。
他那个时候摸起来浑身肉感十足,却一点都不显胖,看着刚刚好,摸起来也是恰到好处的。
可是现在,病床上的柰里尔,却像是被抽了一层油脂似的,瘦得都快可以用骨瘦如柴这个词语来形容了。
阿克苏越看越心疼,眼眶也就红得越厉害,他们分手后,柰里尔一次又一次的来找他,纠缠他。
他其实每次见到他,看到他一次比一次瘦的时候,心就已经痛得不行了,他好几次都要原谅他,同意和他复合了。
可是他心底里代表正义的小雌崽,却把哭着的小雌崽打晕了,他又一次冷漠无情的把柰里尔赶走了,并且警告他不要再来纠缠他了,可下一次还是能看到他的身影。
直到哥哥赫洛来了医院里之后,不知道是哥哥私底下找到柰里尔,跟他说了些什么,还是柰里尔自己放弃了,从那次之后的每一天,他都非常的清静,清静得让他心口犯疼,好半晌回不过来神。
阿克苏一直都知道,自己早就栽了,在柰里尔出现在他的世界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揪着他的衣袖,软乎乎的喊他哥哥时,他就已经完全沦陷进去了,无可救药,只是他有他的骄傲,不愿意承认罢了。
其实,柰里尔每次撒娇的时候,都很可爱,他想和他一直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其实,柰里尔第一次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但是他觉得对方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可爱,就说了违心的话……
其实,柰里尔完完全全长在他的理想伴侣标准上,他就算是不跟他表白,他在不久之后,也会憋不住,将他扑倒……
其实,柰里尔真的很好,很好,他说自己叫摩柯思的时候,不过是害怕他知道了他是光明女神蝶一族的少族长,会把他送回去,才说谎的吧?毕竟,他是柑橘凤蝶族的雌虫,两族关系密切不可分。
柰里尔恐怕就是害怕被发现,所以才总是在他面前将自己的翅翼收着,从来都不会主动展开来活动活动,仔细想来,他这些年,在他身边,好像委屈更多一些……
阿克苏握着柰里尔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颊,眼眶已经红了,他看到药水没有了,便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
他站起来给他输液的那一只手拔针,拔针的疼痛,让柰里尔皱了皱眉,却没让他完全醒过来。
阿克苏给他的手背止血后,才把兑了精神力治愈液的温热水,喂给柰里尔喝,希望他能好受一些。
“摩柯思……柰里尔……快点醒过来吧。”
阿克苏握着柰里尔的手,轻轻的吻了吻输液的地方,声线哽咽,语调哀伤,柰里尔皱了皱眉头,依旧没有醒来……
精神力治愈液进入柰里尔身体后,便顺着血管,悄无声息的进入了他的大脑,寻找到紊乱的精神力丝线后,便化作水波,轻柔的将之包裹。
它如诱哄雌崽一般,温柔的晃动着,不过片刻,水波消失,那处紊乱的精神力丝线已然排列整齐,正在开心的晃着……
柰里尔醒的时候,天空的颜色已经被墨水染黑,几颗漂亮的星子正在闪烁着光芒。
他的视角看过去,刚好能将天空中的繁星点点收入眼底,平静而美丽。
他眨了眨眼睛,才注意到独属于旅行星医院病房的窗帘,这种窗帘,是阿克苏负责的区域才拥有的。
他愣了愣,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可能是到医院里来了,是被他雌父送进来的,那阿克苏呢?阿克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是不是在怪他欺骗他?
不,他要跟阿克苏解释清楚,那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他雌父做的,他没有背叛他!
柰里尔想到这里,就准备坐起来下床去,却在动作时,感受到手上的拉扯感,视线条件反射的看过去,随后愣在了床上,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起来。
只见穿着高级护士服的阿克苏枕着他的手,闭着眼睛趴在床边睡得很熟,他的眉眼下有一层很显眼的乌青,脸上也尽显疲惫,大概是没有睡好导致的。
也不知道阿克苏是照顾了他多久,才把自己累成了这样,他看着他的睡颜,泪珠滑落脸庞,另一只手抬起来,又放下来,舍不得触碰他,又害怕这次见过后,再没机会。
柰里尔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再次见到阿克苏,他的心还是忍不住的为他跳动,止不住的为他沉迷。
“阿克苏……”
柰里尔低声呢喃着阿克苏的名字,手指还是小心翼翼的碰上了阿克苏的侧脸,轻触一下后,又慌忙缩回,开心的将手指捂到胸口,似这般就能体会到他的体温一样。
雷伽司打完电话回到病房,本来想跟阿克苏说一声他等不到自己雌崽醒过来了,得先回去照看家族,结果刚到门边,就通过可视玻璃,看到了盯着阿克苏落泪的柰里尔。
他愣了愣,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终究没有用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将眼泪收回去,才收回手,转身。
“走吧,我们回去了。”
“是,先生。”
保镖雌虫们都听雷伽司的话,并没有谁会去问他为什么,只要他说走,他们就走,不用有任何的犹豫。
坐到车上,雷伽司还是给柰里尔发了信息,之后便不再管他是否回复,让保镖雌虫启动引擎,往星舰港驶去。
柰里尔感受到光脑震动,微顿了一下,轻轻的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下床将阿克苏抱到床上躺着,温柔的脱掉他的护士服,给他盖上被子后,才坐在床边,看起消息来。
【雌父-雷伽司·佐恩】∶柰里尔,等你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雌父应该已经坐上了回中央星的星舰,雌父首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雌父-雷伽司·佐恩】∶我不应该不询问你的意见,就擅自替你做决定,甚至还让雌虫设计你,导致你们分手,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雌父真的知道错了。
【雌父-雷伽司·佐恩】∶雌父走了,我回去以后,会跟家族的虫说清楚,你依然还是我们光明女神蝶家族的宝贝,雌父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雌父-雷伽司·佐恩】∶我看出来了,阿克苏他其实很爱你,他照顾了你三天,没怎么睡觉,今天应该是熬不住了才睡着的。
【雌父-雷伽司·佐恩】∶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他了,你们两个雌虫,以后就好好的生活吧,什么时候得空,就回中央星看看,雌父等你们,回见。
【雌父-雷伽司·佐恩】∶柰里尔·佐恩,雌父爱你。
柰里尔看到自家雌父的这些剖白,愈发想哭了,他的雌父是那样的骄傲不可一世,就连雄父都没能让他低头。
可是现在,他却为了他这个雌崽子,说出了虫生中唯一一次的对不起,他不震惊是假的,不感动也是假的,他的雌父,正如他所说的一样,爱着他。
柰里尔抽了抽鼻子,给雷伽司回了消息后,就翻身躺在阿克苏身边,大胆的窝进他怀里,如从前般轻蹭他的脖子。
“摩柯思……乖,再睡会儿……”
睡梦中的阿克苏感受到脖子上的痒意,伸手抱住柰里尔,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语调模糊的说完这句话以后,睡熟了。
柰里尔感受着这一切,心中是开心的,可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他差一点儿,就失去他了,他这样,算是苦尽甘来吗?算吧。
彼时收到回信的雷伽司看到了自家雌崽子发过来的爱雌父的言论,只觉得连日在阿克苏那里受的委屈,都是值得的,还是他的雌崽子贴心啊……
可恶的阿克苏!哼!看在我家柰里尔那么乖巧可爱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阿克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