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鸾跟没事人似的，将橘子一瓣一瓣喂给小氿，轻笑道：
    “你也忒老实了，这种事也和我说。
    “你昨天刚救了我的命，我还能因为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而吃醋不成？
    “殿下把我看得也太小气了！若我真要吃醋，你后院十几个妾侍，我得吃成醋缸子！”
    小氿抱住伏鸾，轻声说道：“我昨天一早就醒了，可怎么都起不来。
    “如果我能起来，定不会让你哥哥带你回去！”
    伏鸾笑着摸了摸在她胳膊上蹭来蹭去的脑袋，明知故问道：
    “我留下来能做什么呢？我又不是医女，能给你看病。”
    小氿红了脸，低低地答道：“阿鸾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陪着我就好。
    “你刚才说我把你看得小气了，这会儿你也小瞧我了不是么？
    “好像在阿鸾眼里，我想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为了……”
    伏鸾捏了捏他的脸，故意问道：“为了什么？”
    元氿把脸扭到一边，低声道：“你知道的呀……
    “你哥哥不让你在这里彻夜陪着我，也是担心……”
    伏鸾沉默良久，前尘往事自是不提，昨天在马车里的事……
    伏渊他怎么好意思的呢？
    明明是他觊觎自己，却总怀疑她和小氿有肌肤之亲。
    元氿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真的生他的气了；
    便哄了好一会儿，伏鸾这才勉强露了笑意。
    二人说笑一回，待小氿把最后一瓣橘子吃完，伏鸾便叹道：
    “玩笑归玩笑，可眼看下个月，贵太妃的丧期就满了；
    “若到时皇上还不愿指婚……小氿，你不急吗？”
    小氿问道：“我该急什么？”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太子之位！”伏鸾苦笑道。
    “我想当太子，很大原因是，当了太子才能和你在一起；
    “如今你明白我的心意，当不当太子好像……”元氿未说完，伏鸾便打断道：
    “你若这样想，恐怕永远也回不了东宫！
    “我和东宫是相辅相成、不可或缺的。你只有当了太子，才能娶我；
    “也只有娶我，才能当太子。若非要选一个的话……
    “小氿，太子之位是永远存在的，但我不是。
    “我会病、会死，会在这个世界消失；你明白吗？”
    元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伏鸾才接着说道：
    “就好比这次结盟大典动乱，有人欢喜有人愁。
    “陇西王晋了宁王、右北平王降为列侯；
    “若皇上有意让你复位，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重新立你为太子。
    “可是他没有，他仅仅加了你的俸禄……
    “我之前和你说的，让你重新认一个母妃的事，你考虑好了吗？有合适的人选了吗？”
    元氿再度点点头，“我私心说一句，曾经对我和我母妃不好的，我肯定是不想要的。
    “剩下的娘娘里，有皇子的娘娘们肯定会扶持自己的儿子，显然不合适；
    “没有皇子的娘娘里，无宠的于咱们的事无助益；
    “而恩宠太盛的，无论她日后有没有皇子；
    “总归是觉得自己肯定会有皇子的，没有理由和我们合作。
    “所以最好是……找个没有皇子、能入得了父皇的眼；
    “却又不至于太能说得上话的。若是有女儿，是最为妥当的。”
    伏鸾思虑片刻，笑问道：“我还以为，殿下心里只有情情爱爱；
    “殊不知，殿下这么疼姐妹呢！”
    元氿却摇摇头，“说来惭愧，我没有想这么多……
    “我想的是，若是有女儿的嫔妃，咱们可以向她保证，不让公主远嫁。
    “阿鸾先前夺魁，不仅保住了我，也保住了蕊儿。有此先例，嫔妃们定会信服！”
    伏鸾听了这话，倒是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意思；
    她少不得叹道：“皇子们过得不好，成年了尚能封王开府；
    “可很多公主即使再受宠，长大也难逃联姻甚至和亲的命运。”
    比如元蕊。
    若这次赛马大会又是西域夺魁；元蕊便只能如前世般和亲，然后落得个惨死番邦的下场。
    伏鸾心疼元蕊，何尝不是心疼被大魏祖训困住的自己？
    元氿将她抱得更紧了，低哑着嗓音道：“阿鸾，我答应你；
    “若我有机会继承大统，我必定不会用和亲换取和平！
    “我会让公主们都开开心心地长大。
    “她们可以做喜欢的事情、拥有自己的人生……”
    伏鸾点点头，转而说道：“不过……
    “有几个嫔妃，听说对自己的女儿并不是很好……”
    她低声点了几个嫔妃的名字。
    说是“听说”，实际上都是前世她亲眼所见：别人正常的母亲心疼女儿、舍不得让女儿远嫁；
    那几位妃子，见公主远嫁和亲自己可以晋位、有利可图，便巴不得多生些女儿；
    哪怕没有番邦来求亲的时候，也上赶着联姻，以便用公主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更有甚者，自己生不出女儿的，便假装和善，将母妃亡了的公主收养在自己名下；
    私底下不仅对公主极差，还掌控了她们的俸禄！
    等公主们过了及笄之年，这些妃子便会向皇上进言，提议让公主远嫁。
    元氿恍然大悟道：“阿鸾说得极是！倒是我思虑不周了，还是阿鸾想得妥当！”
    “虽说是油嘴滑舌，倒也让我挺受用的……”伏鸾得意道。
    伏鸾虽然根据前世的记忆，心里认定了柔贵仪作为元氿的母妃人选；
    可她思来想去，不能不考虑小氿的意见。
    前世无子封后，这是柔贵仪的优势；
    可柔贵仪先前磋磨元蕊，已能看出是不好相与之人；
    若和元氿再不对付，便是认了她做母妃，恐怕对他也不利。
    “我想出来的是这三位娘娘，只是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元氿边写边说。
    二人在暖阁内低声软语，最终圈定了三位嫔妃；
    伏鸾见其中有柔贵仪，便笑道：“殿下放心，这事由我去周旋。
    “连晋郡君的圣旨上都赞我‘舌灿莲花’，岂有我说服不了的人？”
    元氿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她胸有成竹，便不想扫她的兴，于是欲言又止。
    可这点小动作如何能逃得过伏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