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郑冉没再拿他开涮，而是认真地说：“做决定前，得先看清楚形势。这世道，哪有没风险的好事？风浪大了，鱼才值钱！你得想想，风险你扛了，眼看就要收网了你撤了，不觉得亏大发了吗？”
    赵子轩一听，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这茬儿他压根儿没想到。
    郑冉接着说：“我不是钟俊彬，猜不透他心里的小九九，但我自己那档子事儿，你也知道，差点儿小命不保，可一旦挺过来，那就是我手里的刀。
    现在我握着这刀，想削谁削谁！他们不想挨刀，就得讨我高兴。这会儿，没人敢挡我路，谁挡我，谁就跟我那档子事儿沾边，我就削他。你说，我这赚大发了吧？”
    郑冉平日里文质彬彬的，这会儿说起话来，比江湖上的狠角色还直接。
    赵子轩听着郑冉的话，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她回京后可能发生的事。
    他惊讶地问：“姐，你不会是要升正厅级了吧？”
    哎呀，要是郑冉真办成了这事，那简直不可思议，三十五岁就成了正厅级，这哪是抱大腿，简直是开了挂嘛。
    想起钟俊彬以前开的玩笑，赵子轩忽然感觉自己又行了。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嘛，那女大十呢，岂不是能抱个江山回来？年长点有啥，还更懂得心疼人呢。
    但郑冉一句话就像冷水浇头：“哪有那么简单，爬得越高规矩越严，像铁链子一样拴着你。这时候，就看你的基本功扎不扎实了。我没多少基层经验，想破格提拔，难哦。”
    赵子轩一听，心里也踏实了，想想两人年龄差，做姐弟其实挺好的。
    “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事吧，钟俊彬哪是吃亏不吭声的主，依他的性子，肯定要强势反扑，说不定要让淮北天翻地覆。你现在退出，可就丢了个大好机会。”
    郑冉虽然平时说话不留情面，提到钟俊彬总是一副刻薄样，差点就要说他阴险狡诈了。但这事上，她相信钟俊彬不会白白吃亏的。
    人家都快踩到他脖子上了，他还客气啥？以他的脾气，不把对手找出来踩扁才怪。
    赵子轩这次却没那么自信了：“姐，这可是玩命的事啊。我咋判断局势变化呢？万一钟市长动用的力量不够翻江倒海，我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我在中间，看得不够远啊。”
    钟俊彬能耐不小，背景也硬，可就算这样，人家还不是照打不误。这次是运气好躲过了，下次呢？
    经过这事，赵子轩清楚了自己的位置，自己就是棋盘上的一枚小兵，过河虽勇，到底还是个小兵。
    一旦风向变了，车马炮都能大展拳脚，自己却飞不出去。换句话说，打不过人家，跑也跑不过队友，这局面还能好吗？
    郑冉叹了口气：“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怎么选，得你自己权衡。局势不明朗就等等，看准时机再出手，不利时就撤。”
    赵子轩听得出，郑冉是希望他暂时别急着退出，她站得高，看得远，能看见风险背后的甜头。
    可赵子轩就怕陷太深，到时候想撤都来不及。毕竟，速度上他拼不过人家。
    郑冉又补了一句：“我给你的号码还记得吧，遇事打电话，那是你的保命符。”
    赵子轩懂，这是郑冉给他最大的支持，真正的救命稻草。只能用一次，一旦有变故，就靠这个脱离淮北市的漩涡。
    她虽不能让他一步登天，却能让他直接跳出棋盘。
    这么一琢磨，赵子轩心里踏实了不少。回想起来，自己早不是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小角色了。那时候被踢去火葬场，全因自己唯一的靠山就是林书记。书记一走，自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但现在不同往日了，背后不光站着钟俊彬这座大山，还有周老爷子的名号和干姐郑冉给的“护身符”。每一个，都是能让人抱住的大腿。
    比之被贬去火葬场那会儿，赵子轩已不知强了多少倍。
    他下了决心：“姐，多亏你提醒，我不会这时退缩的。我要回淮北，帮着领导把这台‘手术’做到底。原先或许只想小修小补，现在，我猜他想法变了。”
    郑冉应了一声：“先休息，养好身体。这段日子小心些，有啥不对劲立刻告诉我，我好提前准备。”
    “谢了，姐。”赵子轩挂了电话。
    一挂断，赵子轩才发现杨妮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
    “好奇宝宝？”赵子轩心情颇佳，笑着问。
    杨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感觉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刚才那位电话里的人，来头不小吧。”
    单凭对话，她就能嗅出对方地位不凡。赵子轩能和那样的人搭上线，足见他今非昔比。
    赵子轩也不藏着掖着：“是安北日报社的副总编郑冉，前阵子回京了。听说我受了伤，特意来电问候。”
    杨妮一听，惊讶不已。没想到赵子轩竟然又和安北省的大人物搭上了线，还亲昵地称姐道妹，关系非同寻常。
    再想想钟俊彬对他如此看重，特地把自己从纪委调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若非同学这层关系，这差事哪轮得到自己。
    这家伙的人脉网，已经强大到让人震惊的地步了吗？谈笑间皆是厅级人物，往来无白丁？
    她悲哀地意识到，自己这些同学已经被他远远甩在身后了。自己还算混得好的，却还得来伺候他。
    赵子轩忽然叹了口气：“外人看着光鲜，其实是拿命在拼。一个普通人，没背景又不敢豁出去，哪有机会掉自己头上。”
    改写命运，四字轻松出口，背后却是满满艰辛和泪水。为了跳出农村的圈子，他足足奋斗了十八载，直到高考中榜，才勉强拿到了和那些条件优越的人站在同一起跑线的入场券。
    迈进体制的门槛，他发现晋升之路更是荆棘丛生。领导视线之外，多少默默无闻的“老黄牛”累垮了，还没等喘口气，又得挨上“激励”的一鞭，美其名曰激发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