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庆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张惟养,作为宝庆的知府,对于城中的一切自是了如指掌。
一开始,当明军的安民告示张贴出来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新军入驻的常规手段,自古以来,安抚民心总是首要之事。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张惟养渐渐感到了一丝不寻常。这大明的军队似乎并不满足于仅仅占领宝庆,他们似乎有着更大的野心——从这片土地上把人拉走。
要知道,农民可是农业社会的基础,没有了农民,无人耕地,他们不都得饿死吗?
想到这茬,张惟养带着几名家丁,急匆匆来到明军设立的登记处,只见那里人头攒动。
排队的百姓争先恐后的往里挤,若不是有明军维护秩序,现场定会一片混乱。他们眼神中充满渴望,脸上尽是急迫之情。
而已经拿到户牌的百姓,在明军的指引下,有序的领取衣服食物,他们手持户牌,脸上洋溢着喜悦之情。
这一幕让张惟养心中涌起了不安。
正当他焦虑之际,发现白文选正巧也在现场。
白文选一眼就看到了张惟养,心中也明白他为何而来。
张惟养急忙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白元帅,这是何情况?”
白文选见张知府前来询问,早已成竹在胸,他不慌不忙地回答:“哦,是张大人。如你所见,我军正在招抚流民。”
张惟养急切说道:“这不是流民,这都是城中百姓呀?”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甘。
白文选不慌不忙解释,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张大人此言差矣。你仔细看,来此登记之人莫不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之人,这那是城中百姓,分明是饥寒交迫的饥民。”
张惟养只好说道:“白元帅误会了,这些年,战乱频发,耕地流失,才导致城中居民生活困苦。然,今天军已至,百姓归心,势必会重现繁华。”
白文选叹了一口气,说:“是呀,所以陛下不忍天下臣民受苦,故而命我等收纳流民,赐予衣食土地。”他的话语中,满是对百姓的同情。
张惟养闻言,不禁有些气恼:“可这都是我宝庆治下的百姓呀!”
白文选微微一笑,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张大人这宝庆是否是陛下治下?”
张惟养心中暗想,这大明如今都已日薄西山,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当然,这种话在心里抱怨就行了,要是说出来,怕是命都要没了。他只好回答:“白元帅所言甚是!”
白文选继续说道:“宝庆亦是陛下之土,宝庆之民亦是陛下之民。宝庆人民吃苦受难,陛下心有不忍,命我等特来安抚,有问题吗?”
“可这些百姓走了,谁来种田耕地呀?”张惟养的担忧溢于言表。
白文选反问:“我且问你,这宝庆之耕地可是这些百姓的?”
他这是明知故问,如果这些百姓手中有地,谁会愿意跑那么大老远去四川种地?国人自古讲究“安土重迁”,若非是生存不下去,不会轻易离开故土。
张惟养思索一番,回答道:“宝庆之耕地多在乡绅富户手中,有地契为证。”
“那便不是这些人的喽?”白文选神色玩味。
张惟养义愤填膺地说:“耕地虽在富户手中,却也需要百姓耕种,否则耕地岂不荒芜了?”他心中明白,若这些无地的百姓都被迁走,那么他的土地又由谁来耕种?
白文选轻叹一声,吟诵了一首诗:“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张惟养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知道白文选这是在暗指什么。
白文选的语气突然加重:“况且,此乃陛下圣谕,张知府难道要违抗天威?”
张惟养这才惊觉,眼前这位将领,是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悍将,而他自己,一个无兵无势的知府,又怎能与之抗衡?难道凭借手底下这百来个家丁?
“是下官失言了,白元帅莫怪。”张惟养连忙低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然,宝庆地处要冲,若无百姓助力,耕地荒芜,则粮草难以为继,此不可不察也!”
白文选点点头,神秘一笑:“张大人所言甚是,故而陛下将调拨一批工匠至宝庆,打造铁牛,为张大人和各位富户耕地。”
铁牛是个什么玩意?还能耕地?张惟养心中满是疑惑。
白文选却不再多说,因为这铁牛之物,他也知之甚少,言多必失。他只是知道,这是陛下的旨意,而他,只需遵命行事。
张惟养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问。他知道,天下尚未平定,华夏之地落入谁手还尚未可知,而他,只是这棋盘上的一枚小卒。他望着白文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白元帅,这铁牛究竟是何物?”张惟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白文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张大人,这铁牛乃是陛下亲自制作的农具,能犁地、能耙田,不需人力,便可完成耕作。”
张惟养闻言,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他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神奇的农具,难道大明的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那朱由榔的传说自己可是一清二楚,除了不停的跑跑跑,没听过他有什么建树,还发明农具,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白元帅,可否让下官一睹铁牛的真容?\" 张惟养试探着问道。
白文选摇了摇头:“张大人,非是我不肯,只是这铁牛乃机密中的机密,我都尚未得知。待到铁牛制成之日,定会让张大人一睹为快。”
张惟养心中虽然仍有疑虑,却也无可奈何。形势比人强,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静观其变。
日子一天天过去,宝庆城中的百姓们纷纷拿到了户牌,开始在明军的安排下,陆续迁往四川等地。
而张惟养,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