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雪（陈夫人）的追问，陈竹山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来，他们夫妻俩都不愿意再去揭开当年的伤疤。
    当年他的前妻性格极端，陪他去和当时还是豪门千金的陈雪吃饭时，在两个人的酒里下药，差点酿成大祸。
    追问起来，他前妻只是说：你不是想要她吗，我帮你得到她你就不会和我离婚了！
    谁知他前妻越发疯狂，在一次晚宴中再次动手，两人没能幸免于难，着了她的道，被拍下视频不说，还被倒打一耙说成是渣男和小三。
    前妻报了警，所有证据都指向陈竹山和陈夫人，他们百口莫辩。
    走投无路之下陈竹山找到前妻，希望她能把事情说清楚，结果前妻以为他要和自己离婚，突然去厨房拿了刀，说要和他一起死，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
    打闹间，前妻给了自己一刀。
    而就在那时，年幼的陈江研听见动静过来，在他视角里，就是陈竹山带着小三上门，杀了他母亲。
    母亲去世后村里人都在传，他父亲是杀人犯，为了小三杀妻，还花钱免去了牢狱之灾。
    而陈夫人的父母知道陈竹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想让他为陈家所用，当时陈夫人怀了孕，父母不允许她打掉，以此威胁陈竹山，他被迫成了陈家的赘婿。
    而陈夫人也和自己的爱人分道扬镳，闹过自杀，打过胎，甚至患上了抑郁症，好多年都没缓过来。
    陈竹山一直都没有放弃调查真相，但在那个网络落后的年代，唯一知情的前妻去世后，他始终没能找到线索。
    陈雪见他不回答自己的话，落下一声叹息：“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和他合作，我可是听说最近警方在抓许有光。”
    “他指不定拿你当枪使。”
    “你要是倒下，陈家可就真的没顶梁柱了。”
    陈夫人的背影消失在陈竹山的视线中。
    陈竹山一个人客厅坐了许久，为了陈家，他确实该去拉合作，但这人绝不能是许有光。
    终于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拿出另一只手机。
    “晚上好，苏小姐。”
    接到陈竹山的电话，让苏妖妖挺意外。
    他同自己讲的那件事情，苏妖妖其实已经通过小铃铛的权限提前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陈竹山会选择和她合作。
    他并不想把当年的事情讲给苏妖妖听，只是委婉地和苏妖妖说明许有光手上有能够重创陈江研的王牌。
    这个理由听上去很牵强，正常人都会觉得是陈竹山下的套。
    但苏妖妖心里明白，他说的王牌，就是自己最担心的。
    她听见别墅外头传来刹车的声音，想来是陈江研回来了。
    “我会和他沟通，等消息。”
    刚放下手机，面前就笼下来陈江研的身影，她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陈江研压在了沙发上。
    他蹭着她的下颌，动作轻缓，像是一只求安慰的幼兽。
    苏妖妖的手微微抬起，在半空中做出虚虚抱着的动作，见他如此亲昵，一下又一下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睡觉的力度。
    她没有问怎么回事，耐心地等他主动和自己坦白。
    苏妖妖也不知道自己在沙发上躺了多久，她是被陈江研唤醒的。
    “宝宝。”
    他轻声呼唤着她的称呼，隐晦地问她，声音微微颤抖：“如果你恨错了人，你会怎么面对他？”
    她淡然的狐狸眸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听着陈江研的问题，好像是他知道了什么，但她又不敢多问。
    “遵从本心。”
    他的眼睑微微上抬，视线所及之处，是她微闭合的双唇，淡粉色的，很漂亮的颜色，多看一眼便想亲上去。
    呼吸近在咫尺，短暂的交融，他的下巴被蓦地托起，眉心处湿润的触碰似乎是读懂了他眸中翻涌的暗潮。
    他被淹没在苏妖妖缱绻温柔的爱意中，如同海上迷失方向寻找灯塔的船只看见了光。
    他又嗅到了苏妖妖身上那一股清冽的气息。
    像是雨后的森林，让人顿感清凉，烦躁的心情都跟着宁静了下来。
    这股气息很淡，只有靠近的时候才能嗅到，但偏偏两人做的时候就连汗味也难掩。
    但不可否认，他痴迷于这股气息。
    “好，我听宝宝的。”
    自从那天去见了叶南后，他心中一直对离开时叶南说的话耿耿于怀。
    终究是没忍住，瞒着苏妖妖又去见了他一次。
    从他只言片语中的犹豫，和脸上心虚的表情，陈江研心中咯噔一声。
    问了几次，陈江研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几乎是麻木地说出了那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问题：“当年那件事情是不是因为你，我母亲才死的？”
    叶南犹豫了很久，那双平日里严肃威严的眸变得黯淡无光，里面满是沧桑。
    两人对视许久，他终于是艰难地开口了：“既然你都来问我了，想必你也是猜到了什么，来见我之前，肯定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我都已经要在这儿过一辈子了，把事儿说出来反而一身轻。”
    陈江研握着座机话筒的手都冒出了冷汗，指甲已经嵌入掌心，他紧张到连疼都忘记了。
    “你妈的死我确实有责任，当年那件事情因我而起，但我也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你爸陈竹山和你后妈陈雪其实都是受害者。”
    “小研，你恨错人了。”
    “你最该恨的人……其实应该是我。”
    他的脑海中几乎是一瞬间回想起了那天陈老夫人的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滔天的恨意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没想到，陪在自己身边筹划的‘家人’，其实才是最大的凶手。
    “你怕被陈竹山查出当年的真相，所以在我舅舅死后，代替他偷活了八年。”
    “你能隐瞒这么久，一直都是龙吟公司在背后帮你，但你想摆脱他们，才会铤而走险带走小琳。”
    “是吗？”
    叶南：“……”
    他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细节不是陈江研说的那样，但他已经认了罪，背后真相如何，其实已经不重要。
    把事情说开，叶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害怕。
    他之所以会选择联系警察，自投罗网，就是想让自己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
    因为他明白，身上的罪不会被判死刑。
    但在许有光身边，他只有一个下场——
    死！
    “这件事情我会自首，叶南贪生怕死了一辈子，该光明正大一回了。”
    陈江研冷冷一笑，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接连遭受了多次打击。
    舅舅不是亲舅舅，是间接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一直以为的杀母仇人，其实是受害者。
    中间有很多细节叶南不肯讲，但对于陈江研来说，知道的越多，越痛苦……
    若非不是家里还有一个人让他牵挂着。
    他估计早就疯了！
    “还有意思吗，人都死了。”
    “因为你当年的一念之差，毁了好多人的一辈子。”
    “叶南，你真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