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南东路,循州。
吴用在一处山林间的寺庙大殿中歇息,他受不得岭南这种闷热潮湿的气候,也顾不得许多,脱了帽,敞了怀,就在那里看着地图。
邓元觉等人听从吴用的计策,一路从江南东路逃到江南西路,再逃到广南东路,却毫无怨言。因为不断有来往南北的行商带来了许多消息,现如今方腊已经被困在了睦州,有消息说,西军折家的兵马,已经生擒了方腊。
只是这个消息还未被证实,吴用已经请石秀四下里打探去了。
他现在头疼的是,岭南蚊虫太多,不少跟随前来的士兵都害了病,水土不服,上吐下泻,这也是他不得不建议邓元觉就在循州休整的原因,实在是走不动了。
吴用最后一次与梁山的联系,还是差不多快两个月前,那时候他在信州占据了上饶、玉山,给马灵拉去了一批铁矿,同时接收了一批马灵协助采买的物资。
此后他就四处游击,再也没有办法与梁山联络上了。
所以吴用得知的最后一条有用的消息,是王伦已经派了李俊领船队南下台、温,但目前传来的消息,是吕师囊部已经逃往大海,显然李俊已经接应上了。
所以吴用就请刘赟领了一队兵,试着前往潮州方向,看看能不能寻些民船,他这里也直接带人上船向北。
吴用一开始的设想其实很不错,在三路交界处打游击,寻着机会再北上,但他唯一没有料到的,是广南东路的地形与气候。
跟着他与石秀前来的一个梁山士卒,因为害了疟疾,已经不治而亡,让吴用心疼得要命。这可是石秀从梁山带出来的精锐,从京东路到江南,不曾折损一人,却没想到在广南东路病死了一个。
邓元觉这时匆匆赶来,他们在循州龙川县东占据了一处山岭,以一座寺庙为根据,到了眼下,邓元觉已经顾不得大家同为和尚僧人了。
这几个月在山林中来回奔走,邓元觉也犯了水土不服,虽然得一些沿途招募的本地土人送的偏方治了,但他还是大瘦了十余斤,一张圆脸渐渐有变长脸的趋势。
看到吴用,邓元觉突然放声大哭,吴用慌忙问:“大将军,这是何事?”
邓元觉大哭了一场,便说:“我已经打探得明白,圣公一家三十余口,都被西军折可存捉了,就要押东京城去,满门抄斩!”
吴用反倒松了一口气,方腊失败已在他预料之中,他和石秀从建康府那里渡江南下时,就曾对石秀抱怨过,方腊为何不继续北上,把大江南岸给占了,偏要一心攻打苏州。
若是方腊能抢占了润州镇江府以及建康江宁府,童贯领大军一时也难以渡江,又何至于短短几个月,就被童贯从湖州打回了睦州?
便安慰地说:“大将军也不必悲伤,我等尚且还有四五千兵丁,等刘将军回来,咱们就攻入潮州,继圣公之遗志,终有诛杀朱勔的那一日!”
邓元觉擦了擦泪,叹气地说:“若圣公早听我言,何至于如此?”他只后悔当初没有在方腊面前据理力争,又是一番叹息。
于是邓元觉召集诸军,通报消息,全军竖白幡,为方腊哀悼,过了两日,刘赟却狼狈地从潮州退了回来。
见到邓元觉和吴用,他惭愧地说:“某领兵突入潮州,却被本地官兵和土兵击退,无奈退了回来!”
吴用一惊,这还是他接手邓元觉所部军务以来,第一次被州兵击败的。
有个循州本地人,名叫黄之平的头领,说到:“唐末五代时,颇有许多中原人南下,就在梅、潮二州定居,被本地土人称为客家,最是团结敢战,似我等这样的土着,轻易不敢招惹!”
他一口岭南方言,说得极慢,说了两遍,几人才听得明白。吴用只觉得头又开始疼了,现如今邓元觉部缺衣少食,还缺乏草药,一个龙川县是没法养活许多人,他必须得朝外面走。
吴用又去看地图,这地图是黄之平提供的,很是粗糙简略,吴用盯着地图看了许久,一发狠:“不如突入广州,夺一处船场,就此沿海路北上!”
陆路北上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吕师囊遁走,方腊被擒,江南战事大致已经平定,这意味着不管是童贯还是谭稹,都已经可以抽出手来,专心对付邓元觉部。
吴用看向了黄之平,他现在得确定这个循州本地土着是否愿意跟随。黄之平便说:“我杀了本处官吏,聚众躲在山间,既投靠了邓将军,必然一路追随!”
吴用对邓元觉说:“大将军,可将众将招来,合兵一处,只等石秀兄弟回来,咱们就突入广州去!”
邓元觉点点头:“就依先生的意思!”
又过了两日,前往惠州打探的石秀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泉州水师被一支船队攻破了。
吴用欢喜不已,说:“此必然是李俊兄弟所为,咱们这就出兵,也学着黄巢去广州闹一闹!”
石秀慌忙说:“先生不可,小弟探得惠州的海丰县,那里有几处民船场,可以往攻。咱们在龙川县里待了这么多日,广州那里已经集结了重兵,要来攻打,宜早做打算!”
吴用说:“无妨,咱们就在罗浮山下设伏,先胜他一场,再去占了海丰县,也不叫官兵再来觑窥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