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推门进来，便看到姜璃坐在梳妆台前，头发凌乱，还揉着眼睛，显然刚睡醒的模样。
她的心终是放下了。
走近，她拿起桌案上的木梳，神色有些恍惚。
“阿妍出嫁那天，一直等你，她说她要等着你回来帮她梳头，等啊等啊，等到吉时都到了也不见你回来，那天她头未梳，盖了个红盖头就出嫁了。”
宋氏目光落手中的白发上，指尖微颤，心脏骤疼。
她隐忍的表情透过铜镜落入姜璃眼中，姜璃轻吸一口气，“母亲……”
“我和阿妍从未怪过你，只是没有你的消息那些日子是在彷徨，害怕，可我坚信你会回来的。”
宋氏轻轻帮姜璃绾发，“璃儿，事情已经过去，人要往前看，别把自己困死在过去。”
姜璃神色一僵，她明明表现得那么好，那么正常，母亲怎么看出来的？
宋氏垂眸，鼻尖发酸，“璃儿，你的眼里没有生机，母亲看到了。”
姜璃下意识抬头看向铜镜，铜镜中，女子容貌绝美，深邃的眸中却透出一股死气。
宋氏放下木梳，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微笑，“这些年，母亲给你存了不少东西，过来看看。”
她在转移话题。
姜璃也任由她将话题转移，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掌将手中檀木箱子放在桌子上。
宋氏从袖子里掏出精致小巧的钥匙。
“吧嗒。”那箱子外挂着的小锁被打开。
箱子里琳琅满目。
“有些乱，这是红玉珍珠簪，这是黄金步摇……每次出门看到合适你的首饰都想买回来。”
姜璃眼眸有些发红。
“这是地契，公主府的，店铺的，还有外头庄子的，对了，母亲年纪大了，外头店铺也管不过来，一股脑全交给青书了。”
“东陵，从前的南国北辰，每个大的城镇都有咱们的店铺。”
“每月属于你的分红，我都让人存进了钱庄。”宋氏悄悄靠近姜璃小声道，“很多很多，母亲老了用不了多少，剩下的都给你存着了。”
姜璃喉咙发涩，却高兴道，“那我岂不是富婆了？”
“岂止。”宋氏眼睛眯了眯，“你的钱可以买下整个都城。”
姜璃惊讶，“这么多？”
“那当然。”宋氏笑道，“地窖里的雪糕很快卖完，不过好在小冬和王招妹聪明，他们找到了许多替代品，研发出了其他口味的雪糕。”
“但终究差强人意，没你那个好吃。”
姜璃反手抱住宋氏，笑道，“感谢母亲送来的金银财宝，让我一跃成为都城首富。”
宋氏笑了，笑出了眼泪来，她急忙不着痕迹的擦拭。
她知道，女儿并不看重这些东西，努力表现出来生硬的笑容，不过是在逗她高兴罢了。
“这是什么？”姜璃目光被箱子角落上的一个黑色镯子吸引。
这其貌不扬的镯子上，居然有浓烈的神力气息。
那神力极为霸道，她从未见过。
宋氏想了好一会儿，“这是铭儿当初被骗的镯子，他说你走前一日问他要来着，可终究……后来他去天痕宗，便将这个交给我保管。”
姜璃拿起镯子，只觉得眼前一花。
她的表情瞬间凝固！
宋氏并未发觉，反而继续道，“这镯子说是翡翠镯，可我看来看去就是一石头，放在箱子里便也就忘了。”
姜璃身子发抖，强忍着内心的激动。
镯子，镯子里有她们的神识！
十分微弱，稍有不慎就会消失。
“璃儿？璃儿你怎么了？”宋氏这才发觉姜璃满脸泪水。
“她们还在，还在，还在。”姜璃有些语无伦次，她掌心一抬，将神力拥入镯子里。
原本镯子中间霸道的神力消失殆尽，姜璃眉头微蹙。
这霸道神力一直护着他们的神识吗？
回忆着姜铭说的话，这镯子是个老者卖给他的。
神域，并没有什么老者。
究竟是谁？
姜璃也来不及思索太多，当务之急便是稳固他们的神识。
“母亲，我要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不用担心我。”姜璃一把抓住宋氏说完直接消失。
宋氏猛的深吸一口气，完全没反应过来。
红掌急忙过去扶着宋氏，安抚道，“老夫人，咱们小姐现在的能耐大着呢，小姐是神仙，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
神域。
废墟之外星辰凝聚成了一汪泉水。
姜璃站在泉水之上，手中赫然是那一石头模样的镯子。
她指尖发抖，眼眸猩红，可以看出此刻她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
神力护送着镯子沉入池底。
她手一挥，一道磅礴的神力朝着仙族大殿而去。
顾苍溪眉头紧蹙，正在为挑选风雨雷电四仙忙碌。
神族陨落，仙族大半仙君战死。
仙族如今缺战神，更缺那掌管四季之神，风雨雷电四仙如今还空缺着。
如今的仙族，必须要接管属于神族的位置。
神力赫然消失，留下金灿灿的几个大字。
“混沌泉水，仙族诞生。”
诞生这个词，不是只有神族才会有？
顾苍溪有些不明白，但这神力是属于姜璃的，他很了解。
众仙君急忙来到九重天之上。
一眼便看到姜璃的身影。
众人还未缓过神来，便看到泉水涌动形成一道旋涡，四周星光争先恐后涌入池底。
姜璃飞身而下，看向顾苍溪，语气淡淡，“仙帝不必为择选仙君费力，很快，他们便会诞生，他们诞生之日，九重天将不复存在。”
“仙族将会彻底取代神族，掌管万物。”
众人脸色大变。
取代神族，掌管万物，这是清渊一直以来的目标。
顾苍溪知道，姜璃如此说是因为信任他，他神色肃穆，“苍溪绝不辜负天道信任。”
众仙拱手，“小仙绝不辜负天道信任。”
姜璃抬手一挥，众人消失。
信任，并不是。
神族陨落是天意，若是不扶起仙族，那么世间所有生灵依旧会过得苦不堪言，有规矩秩序生灵才会繁荣，而顾苍溪拥有一颗博爱之心，仁慈的君主但又绝佳聪明，不会受制于人。
姜璃回头，看向泉水漩涡之处。
她笑了。
心中的痛苦悲伤这一刻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
那个老者，她不知道是谁，但是……只要她能救回他们，无需管他是谁。
她曾第一时间用天道意识窥探过那镯子上的神力，可根本查无此人。
要么这人不属于这里。
要么这人实力在她之上。
可能在天道之上会有谁？还能是她爹不成？
“小凤凰，替我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