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太阳睡觉是什么感觉?
    凯亚肯定知道，那是他曾拥有过七年，试图用三年忘掉却怎么也忘不掉的轻松温暖，还酿出了葡萄味的芬芳。
    他承认自己在无人知晓的梦里闻到过，触摸过，轻吻过，怀念过，可这次实打实的肉感让他瞬间惊醒。
    凯亚猛地睁开眼，四周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也轻柔地拂过身旁之人的轮廓。
    他心跳骤停，难以置信地发现迪卢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自己则搂着对方的腰入睡，被子下交叠肢体的触感更是让人想入非非。
    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迪卢克的面容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没有了平日的不近人情。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似乎还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对自己毫无防备，那是凯亚记忆中最为温柔也最为遥远的模样——那年他初动心弦时的迪卢克。
    刹那间，压制在心底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惊讶、有尴尬，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目光不自觉地在迪卢克脸上游移，试图从那些熟悉的线条中找回那段被刻意遗忘的时光。
    然而，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前一晚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凯亚美好的旖旎心情瞬间碎成渣，面如土色。上次盖被子纯睡觉，这次是确确实实的把人办了，快快快，必须要趁迪卢克醒来之前赶紧跑！
    凯亚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试图从床上抽身，生怕惊扰了沉睡中的迪卢克。但床铺的轻微晃动还是让迪卢克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即将从梦中醒来。凯亚心中一紧，动作更加轻缓，几乎是用挪动的方式缓缓向床边靠近。
    两人的衣服散了一地，凯亚趴着地上找衣服，穿上衬衣，为了节约时间，他双腿同时一登，裤子穿上了，人却打滑向后砸去。
    随着“碰”的一声，凯亚心里泪流满面，完蛋了……
    “谁?爱德琳?”难得睡次好觉的迪卢克带着浓重的起床气不满的坐起来，声音嘶哑的厉害。这一坐，顷刻间，全身上下如同被车捻过的酸爽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特别是某个地方，迷糊的意识瞬间清醒。他抬头，刚好跟爬起来的凯亚大眼瞪小眼，
    凯亚笑得比哭还难看，“哈哈、哈哈、哈哈……早上好，迪卢克老爷…”
    “你怎么在…”剩下的话截然而止，迪卢克也想起一切了，低头看着浑身咬痕，脸色由白转红，从红转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张张合合，刚吐出一个你字就被凯亚打断。
    “昨天我喝多了，刚好你也需要帮忙……实际上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吧，大家都是男人，迪卢克你不会在意的……哇！！！你干什么！”
    凯亚连忙挡下砸过来的枕头，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不是狼末，瞥了一眼扶腰皱眉的迪卢克，心里更虚。
    昨天他是喝了不少，喝酒本来就助兴，偏偏迪卢克昨天那么乖，他一时冲动就没停下来过，直接把人弄晕了才勉强停下。最后拿纸简单擦拭了一下就休息，到现在他也才睡了两个小时。
    “呵，我还砸不得你了。”迪卢克都气笑了，“我这样是拜谁所赐，是谁折磨我到天都要泛白了还不肯停下?！”
    凯亚罕见的红着脸，老老实实低头认错，说的话却让迪卢克怒火中烧：“是我没错，但是是你先引诱我的，我一开始都没准备做下去。而且我看你也没怎么……反正我也算是帮了你的，一夜情也不算什么大事，酒馆的男人们都是这样的。如果你在意，我可以让你上回来，多几回也没关系。”
    迪卢克眼里满是冷冽：“……这不算什么大事?”
    原来是可以随便做的吗?
    于迪卢克而言，他不知道凯亚是否已经完全抛弃莱良芬德，走出老宅的大门是否意味着和过去彻底的割席——但他相信人非草木。过去的贵族礼仪曾告诉他们，要勇敢追求所爱，真诚表达，不玩弄感情。关于性，克里普斯老爷也曾说过，唯有彼此认定、尊重的情况下才能进行，过于亲密的行为适合对的人才是最令双方满意舒适的性交往。
    然而，他们句句都违反了，他们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最错误的行为。可若让迪卢克承认凯亚提出的酒后乱性的借口，默认打算搪塞这一切，然后看着凯亚打算毫无心理负担地抽身离开，
    ——他做不到。
    凯亚有些恍惚，在迪卢克的臭脸上，他好似从那双会说话的眼里看到了一抹悲伤和……深情，好像迪卢克曾深爱过他一样。
    ——怎么可能。
    他晃晃头，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比上一遍更轻。为了迪卢克没有心理负担，他甚至强打精神给声音里添了几分笑意：“啊没关系的，的确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我都理解，你不用有心理负担，都是我自愿的。”
    “或者这样吧迪卢克老爷，你要是有这个需求，又觉得有心理负担，不如我们签订一个契约怎样?”凯亚看着他的脸色，一边后挪一边试探性地提出建议：“你去过璃月，肯定知道契约这事。不如我们也来拟定一个契约吧，我们做固定的性伴侣，然后……情报上，我希望你能透露更多一些。怎么样，划算吧?”
    可千万要答应我啊。凯亚的心里默默打鼓，忐忑的心绪让他感到无措，脸上的假笑就快要挂不住垮下来。
    迪卢克没有回答，冷着脸反问：“原来在你心里，这种事是用来交换其他东西的筹码?……你以前培养的那些线人，不会也是这种关系吧?”
    凯亚被从天而降一口黑锅扣在了头上，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啊!你凭什么这么冤枉别人?只是因为你要有这种需求，我才敢跟你提出这样的想法，而我们各取所需，和我睡哪里亏了你吗?”
    “亏?你就是这么衡量你自己的价值的吗?”
    “关你什么事?”凯亚感到不可思议，“不对，重点是这只是一次意外，你要是不满意大可以提出其他方案，总不能一直抓住其他的事不放啊……”
    下一秒，犀利的拳风顺着不固定的轨迹划过凯亚的脸庞，狠狠砸在门上，他瞪大了眼睛，
    “我最讨厌你逃避的样子。”
    迪卢克愤愤地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声线压不住地颤抖。
    “迪卢克……”
    凯亚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看着迪卢克的眼眶渐渐泛红。
    “父亲怎么教的，你全都忘掉了吗?”
    “凯亚，你…还真是毫无长进。”
    “你不在意，我也不需要。”
    “不必偷偷摸摸，你要走就走。”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