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我不能去。”温也走过来,先一步开口,并将我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客房的床垫子很舒服,但没有床幔。
我有点想念我房间的雕花床了,床幔放下就是两个人的世界。
客房内的灯烛几灭,岑寂清朗的月光,从木窗的白帐帘缝隙内照进来。
即使没有开灯,也能看清温也的眸光和清隽的面庞。
枕着他一只胳膊,面对面四肢交缠而躺,身后涌上来的狐尾作祟,暗搓搓地揉着我的小腹。
这种敞开相融、亲密无间的拥抱,恨不得将彼此揉碎,化在一起。
在他的怀抱,我完全没有理智可言,只想沉溺其中,不愿自拔。
可能是从小缺爱,现在终得一个无限宠溺和包容的伴侣,我想无时无刻同他黏在一起。
现在知道自己怀孕,肚子里还未成型的孩子是我俩血脉的纠缠,这更牵引着我俩越来越靠近。
不舍得和他分开,一分一秒都不想。
可——
心思酝酿了半晌,抬眸看向温也,他面如月下琼花,洁白的我心都颤了下。
“温也,我也好想和你做一对这世间最平凡夫妻,为了一日三餐、家庭生计而忙碌奔波,茶米油盐、粗茶淡饭、吵架拌嘴……都好。”我揉了揉他的眉眼和头发,笑道,“可你注定不平凡啊。”
“从化为人身的那天开始,你就已经不是普通的兽类,更不是凡人。”
“你父母冒着舍弃生命的风险把你从大荒之境送出来,姜盖盗走你的灵珠,只有你能开启太极镯,这三件事一定有关联。”
“温姐姐对你这么好,为了你偷看生死簿被罚,还有彦祖哥、袁哥……才有了你我的今天。”
“府君大人虽说不能插手你的事,但这几次,他老人家也没有袖手旁观,对你多有提点。”
“这么多人爱你护你帮你,他们比我做的多得多,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管不顾地为了我,忘记初心,放弃自己的大道呢?”
“你不是还想找到自己的父母吗?”我捋了捋他尾巴上的毛,情真意切地看着他。
“退一万步讲,你真的放弃成仙的机会,只想现在和我厮守,可温姐姐说的那几种情况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现在已经不是你我二人,我们还有它……”我把温也的手放在我的小腹,“危险少一分,它就安全一分,我不想它以后同你我儿时那般,漂泊无依,双亲不全。”
“我们两个现在的处境已经身不由己,只能一件一件捋清、面对、解决……”
“温也,我等你回来,多久我都等。”我笑着看他,“如果是几十年,那时你只要不嫌弃我老就行。”
我说完,房间内变得很静,只有我与他轻缓的呼吸声。
肩膀绕过一只狐尾,将我又往他的怀里圈近了几分,耳朵贴在温也赤裸的胸膛,听着心脏咚咚地泵血声。
忽地,他胸腔震动,头顶传来无奈轻笑:“乐小麦,你总能说出一番让我无法反驳的话。”
他揉着我的后颈,下巴放在我的头顶,轻叹:“你刚有身孕,胎还没有坐稳,正是需要保护休息的时候,那么多人对你虎视眈眈,这让我怎么敢离开……刚说寸步不离,现在竟然要和你分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
“小麦,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吸了吸鼻子,使劲点头,扬起下巴望他,“我也舍不得你啊,可我们两个都要强大起来……温姐姐说的对,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以后长久的厮守,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宝宝的。”
温也低下头,两额相触,亲昵地蹭了蹭。
“好,那就听你的。”他舒颜一笑,“乐小麦,我真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
我吻上他好看的唇,边咬边笑:“反正你都承认惧内了,我只是让你坐实这两个字。”
温也轻笑地无奈摇头,扣着我的后颈回咬。
在他怀里很好睡,有松软的天然毛毯、镇定心神的清香和暖融融的体温,能让我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今晚梦里并不安稳。
我先是被双头蛇吞入腹中,后是被两个头上有犄角的小鬼追赶,我逃命似地跑,却还是被抓住。
两个小鬼用长长的铁针扎进我的太阳穴、天灵盖还有胸口,疼得我乱叫,一阵阵发抖。
“小麦……”耳畔温也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可还是没办法把我从噩梦中唤醒。
我感觉自己是被鬼压床,明明神思清明和有清晰的痛觉却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呜咽挣扎声。
温也把我搂进怀里,似指引地说道:“小麦别怕,我在这儿,先放松,慢慢睁开眼。”
轻柔的话像是咒语,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手中多了根尾巴,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捏住,全身的神经被电了一下。
眼睛猛地睁开,我刚要弹坐起来,就被全身的剧痛钉回床上。
“温也,我头好痛啊……”我捂着欲裂的脑袋,感觉快要呼吸不上来。
修长的手按住我的太阳穴,他渡过来一丝灵力,蹙眉问道:“怎么个疼法,你刚才梦到什么了?”
疼痛暂时被灵力压制住,我出了一身虚汗,面色苍白的大口喘气:“有两个小鬼在追我,把针刺进了我的头还有胸口……好疼,感觉头和胸口有无数根针……”
钻进脑仁的痛卷土重来,我抱着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温也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小麦,跟我念金光咒,尝试感受我咬入你体内的灵力,别紧张,更不要胡思乱想。”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
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
小腹一股冷热交替的气滚来滚去,很快游弋到胸口和头部。
手上的戒指、脖子手腕上尾毛编织的绳子与我体内温也的灵力相呼应,都发出淡淡的光泽。
我整个人被蓝白色的光包裹,痛意纾解。
“好点了吗?”温也坐起身,将我抱在怀里,轻揉我头上的穴位。
我靠坐在他怀里,闭眼虚弱道:“好多了……我这是怎么了?”
他面色一凛:“没猜错的话,有人向你下了降头。”
“降头?”我猛地睁开眼,“会不会是卫之礼?”
这里是他的老巢,万一他在每个房间做了手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