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姥早年间走阴、占卜、行医,算的上当时附近一片村落很有名的巫婆子,帮助过不少人,积累了很多善缘。
可行走阴阳,泄露天机太多,自是有天道承负。
所谓承负,就是报应,有福报自有恶报,有的报应在自己身上,有的报应在后代身上。
太姥姥则是祸及两代,她年轻时嫁给当时十里八乡有名富商,生下两个孩子,可都没养到五岁便夭折,第三次生产大出血,不但没保住胎儿,还丧失了生育能力。
后来国家动荡,时局艰难,富商被‘打倒’,家财散尽,她也被带上了牛鬼神蛇的帽子。
好在太姥姥之前积累善缘,有人帮她从困境里解救出来,辗转多地,最后在j城下面的村子落脚。
太姥姥凭借自己的智慧和特殊本事,多年来积累了点财富,盘下现在住的四合院。
并只行医和处理简单的邪事,比如小儿受惊,不再看阴,而且收费很随意,病人给多少她就收多少。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无证经营的赤脚大夫,所以才不敢大张旗鼓的收费,被人举报就麻烦了。
太姥姥和我后妈并不是直系亲属,而是远房亲戚。
由于我后妈小的时候掉过魂,她帮忙叫回来,又处理过我后妈家的怪事,一来二去两家有了来往。
加上太姥姥膝下无子,我后妈便认了太姥姥当奶奶,逢年过节都来看望她,她算是有了养老送终的人。
后来因为一件事,太姥姥和我后妈彻底决裂。
二十三年前某个深夜,一个深受重伤的女人来到太姥姥的中药铺,那便是我亲妈。
“当时你母亲身上多处利爪抓痕,有的深的已经见骨,几乎奄奄一息,我见她可怜,便收留为她医治。”太姥姥眯着眼,回忆着陈年往事。
“那时我并不知道她是名巫女,直到有一天,她恢复的差不多,坐在枣树下的枯井沿上,抱着我的猫灵,我才知道她的身份。”
猫灵是太姥姥早年间养的一只纯黑色的猫,死后她利用术法将猫灵留在身边,看家护院。
“你的母亲在我这里休养了三个多月,帮助我打理药铺,并教给了我一些从来没有听闻过的药理。”
“我有意将她留下来,她却说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没完成。”
“在你母亲离开的前一晚,你后母小芳带着你的父亲来看望我,俩人经人介绍,当时马上要结婚……”太姥姥长叹口气,“孽缘,真的是孽缘。”
结果我爹对我妈一见钟情,我那巫女亲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晚俩人就滚了床单,第二天却不声不响地离开。
而我父亲坠入爱河,坚决要退婚,可我后妈死活不同意,俩人纠缠了数月。
直到十个多月后,我亲妈抱着襁褓中的我又来到了中药铺子。
她把我交给了太姥姥,并留下手镯和蛟灵,还让太姥姥转告我渣男父亲不要再找她,从此杳无音信。
我狠狠咬牙:“渣女!白莲花!绿茶婊!小三儿!勾引别人未婚夫,破坏别人感情,最后轻飘飘地说这么句话!”
“想爽一爽就做好安全措施!干嘛把我生下来!生下来不养就算了,还把我推入火坑!让我受尽白眼!”
“不负责!对自己不负责!对感情不负责!对子女更不负责!”我气的嘴都歪了,数落她的恶行。
“乐小麦,你的母亲如果对你不负责就不会留下她的蛟灵守着你,那是她最厉害的武器,也是最忠实的家仆……她或许是身不由己。”温也不咸不淡地回我。
太姥姥眯着眼点头:“我不知道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她把你交给我的时候,眼里很不舍。”
“你父亲将你接走,小芳一直怨恨是我在你父母中间牵线搭桥,至此再也没来过我这里。”
“你母亲担心你会被你父亲送回来,所以提前在院中布好法阵终做了两手准备,为了掩盖你的气息和保护你的安全,她将蛟灵留下,她能为你想这么多,绝对不是不负责,或许真的是身不由己吧……”
“为了不让你担惊受怕地长大,她不让我告诉你这一切,如果能藏一辈子最好,除非……”
除非我被那些人发现,再也藏不住。
“她如果真的想保护我,那我平时去学校呢?我也没有一辈子呆在这里啊!”我反驳,极力证明她就是个不负责的母亲。
温也淡淡道:“在气场杂乱的地方,你不易被察觉,他们即使发现你,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敢轻易下手。”
我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渣女母亲是爱我的,我所有的苦难都是来自她!
除非……她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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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太姥姥收拾好房间,又熬了副固根培元的汤药喂她服下,已是凌晨四点。
我毫无睡意,蹲坐在井边,思绪杂乱。
二十三年前,她就是坐在这里的吧。
“乐小麦,进去睡觉。”温也倚靠在东厢房门框,“我收拾好了。”
温也有严重洁癖,刚才我在忙活的时候,他去我房间收拾床铺,估计是检查有没有灰尘或者跳蚤吧。
懒得管他。
我长叹了口气,商量道:“温也,我能把太姥姥接过去和咱们一起住吗?今晚的男人明显是冲着霓裳来的,万一始作俑者还不敢善罢甘休?”
如果我今晚不回来,太姥姥可能真的没救了。
生魂离体时间太长,就永远醒不了吧。
“你太姥姥为了自保生魂离窍,即使没有你叫魂,猫灵也会在黎明前带她回来。”
“蛟灵是高级的蛊灵,你以为是个人就能把它收走?它在此修炼,采集到的灵气也会供给你太姥姥,你母亲应该教给了她延年益寿的术法当作报答。”
“与其担心她,不如担心你自己。”温也皱眉道,“你没发现,你母亲当年也是被利爪重伤?我怀疑…… ”
我小灯泡一亮,接过他的话:“你怀疑,和前段时间重伤你的是同一个人,也就是偷你灵珠的人?被霓裳吃掉的男人也是他派来的?”
他点点头,低声沉吟:“这让我想到另一件事……”
“什么事?”
温也皱眉思索,摇摇头:“没事,可能是巧合……”
他朝洗脸盆抬了抬下巴,示意让我去打水。
我抬起屁股,从水瓮里舀了两盆水,兑了些热水,给他拿来小马扎。
“我家条件艰苦,你先凑合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