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稀罕事，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不说是脾气火爆，也能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狐人飞行士，没想到现在你也有了挂念的东西。”宫怜儿初遇驭空是因为她对仙舟的星槎非常感兴趣，研究星槎的时候没注意，差点被驭空送进幽囚狱。
    若不是神策将军解围，宫怜儿第一次来罗浮就是落个牢狱之灾的下场。
    那会儿宫怜儿也是初出茅庐，脾气也非常暴躁，差点没和驭空打起来。
    “你还说？你那个时候鬼鬼祟祟，谁看了不把你当坏人？”驭空提到这事忍不住翻个白眼。
    宫怜儿指指自己：“我好歹也是仙舟贵客好吧！”
    “反正我不认识。”驭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到底是年纪大了，我可一直记得呢。”宫怜儿没好气道，“不过我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说的倒也是。”驭空在那之后就被景元委托教授宫怜儿驾驶星槎，宫怜儿的星槎技术还是在驭空这里练出来的。
    于是宫怜儿顺理成章将话题引向晴霓：“你家那孩子的技术也是从你这里练出来的？”
    驭空摇了摇头：“不，她的技术是她自学的，我不让她碰这些。”
    “但是她今天做得很好，不是吗？”宫怜儿知道驭空的心结，她最好的朋友自天空坠落，她害怕好友的女儿重蹈覆辙，所以才会如此强硬。
    驭空脸上先是浮现几分骄傲，后来却变成了后怕：“我原以为我已经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丰饶孽物、绝灭大君我什么没见过，可是在面对晴雯的事情上，我还是没办法保持理智。”
    “为人父母嘛，总是和以前有所不同的。”
    当生命自掌中绽放，所有的心神都会忍不住被其牵引，最后做出令自己都会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宫怜儿对星就是如此，她本来可以创造星以后就不管不顾的，毕竟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是她还是对这个承载了许多希望和期许的孩子有些好奇，所以才一直跟着她到了现在。
    “我现在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驭空和同为小孩家长的宫怜儿倾诉着，尽管她们俩曾经有一段并不算美好的时光，可是实际上后来她们俩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这些话也只会对这位曾经的朋友说。
    宫怜儿想了想，最后还是建议道：“为什么不给孩子一次尝试的机会呢？”
    “她和当年的采翼太像了，我不敢赌。”
    驭空抬头看向天空：“天空虽然很美丽，可飞行士往往与死亡共舞。”
    宫怜儿抿了抿唇：“其实这么说，不太正确。”
    “嗯？”
    “我很认可一句话叫做‘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个先来’，如果被恐惧束缚住脚步就永远没有飞上天空的可能，而所积攒下来的怨怼与愤恨会累积在心里成为蚀骨的毒药。”宫怜儿说着，“灵儿小时候一直想要成为一位测绘师，在我的母星那几乎是必死的职业。”
    “我母星的环境你也是知道的，灾难几乎从未断绝，测绘师的工作就是测绘地图，为接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下一场灾难做好准备，可灾难往往不会给测绘师时间。”宫怜儿详细解释了一下测绘师这个职业，“但摆在灵儿面前另外一条路是大预言家，灵族的预言家虽然会受到所有灵族人的保护，可他们本来就做着以寿命换取预言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最后成为了预言家。”宫灵儿也曾为仙舟送上预言，包括三十年前那场丰饶民战争，宫灵儿曾在战争开始之前的一个月通知过圆峤之上的太卜司，只是那边的太卜司并不重视宫灵儿的预言，并没有上报这件事，最后使得仙舟损伤惨重。
    “是的，如你所见，她成了预言家。”宫怜儿说到这个笑容有点苦涩，“她是因为我才成为了大预言家，因为我她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但我一直都不敢问她，这么多年，她有没有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也许成为测绘师，宫灵儿会死在某一场灾难之中，但那是她的梦想，她曾经对宫怜儿说过她为了梦想赴死也甘之如饴。
    宫家的预言家并不是每一代都会有的，而且预言家往往都活不长。
    是为了梦想英勇赴死还是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因为所谓的预言而流逝，看着自己逐渐老去更加痛苦？
    曾经年轻气盛的宫怜儿给出答案是只要先活着，总能有办法解决的。
    驭空沉默一下，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宫怜儿宫灵儿这一对姐妹关系非常好，她也没有想到姐妹之间也会有这样的心事。
    “对于晴霓而言应该也是一样的，一边是母亲为她安排好的一眼能够看得到尽头的后路，一边是自己从来都向往的天空，或许她最终还是会因为爱着你而选择你所希望的道路，可是等到了那个时候你敢不敢问一句，她是否因为这个选择而后悔过呢？”宫怜儿问她。
    驭空沉思了许久最后深深叹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无法释怀。”
    “其实，也不需要你的释怀。”宫怜儿说道，“和那孩子好好谈一谈吧，你们都彼此爱着对方，又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开呢？”
    “我，答应过采翼，不会让那孩子触碰天空……”
    驭空抬头望向天空，尽管罗浮的天空只是虚假的人造天空，可身处在这艘宇宙级战舰的生灵往往会忽略这一点，因为它看上去是那么明澈也是那么悠远。
    就在这个时候，星带着晴霓回来了。
    “你们两个？”驭空本以为晴霓一时半会并不想要见到自己，这么快就见到她还有些吃惊。
    “妈妈，我想要和你谈一谈。”
    晴霓鼓起勇气站在驭空面前，勇敢地与驭空对视。
    星站在驭空身后朝着宫怜儿比了一个大拇指，看上去是一切搞定了的意思。
    星这孩子办事还是很靠谱的，宫怜儿于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安静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