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蹙眉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隋夜，知道她可能被钱正的话影响了，于是开口说道：“我们将以小庄的意愿为意愿。”
    钱正没说话，目光看向隋夜。
    隋夜飘远的神志被陆琛一句话拉扯回来，站起身将支票推到钱正面前：“不好意思，钱律师，钱我不会要的，烦请你回去告诉孙艺玲，小庄的身世到底如何，她比谁都清楚，我这次不把证据拿出来，是因为顾忌到小庄。但她诬陷我父亲清白是事实，我是不会放弃起诉的，总有一天，她得为她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
    说完，隋夜垂眸看陆琛：“走吧！”
    陆琛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她离开茶室。
    很意外，回到家的时候，隋夜见到了等在楼下的徐秀。她让陆琛先上去，自己走到徐秀身边，问她：“你怎么来了?”
    徐秀的目光在陆琛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隋夜脸上，问她：“陆琛吧！”
    隋夜点了点头，徐秀问她是不是跟陆琛在一起了？不然怎么两个人一起回来？问完，又问她知不知道陆琛做了什么?
    隋夜有点想笑，她都在她的生命中缺失十多年了，现在还来她面前上演母慈子孝有什么意思？淡淡地看了一眼徐秀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岁月似乎对她格外的偏爱，即便是经历了这么多在常人看来难以越过的坎儿，她仍旧是体面的。
    “我没跟他在一起，家就住在这儿，至于他做了什么，那是他的自由，跟我有什么关系？”隋夜漫不经心地说。
    徐秀脸色幽得一黑：“他代理了张兰的离婚案。”
    “所以你觉得他是针对你？你的敌人？”隋夜蹙眉看她，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好像还没长大一样。
    “隋夜，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不会害你。”
    隋夜没说话，抬头的时候能看到三楼亮起的光亮，阳台上隐约晃动的身影是陆琛。
    “我知道。”她淡淡应了一声，但时至今日，她已经对徐秀没有什么太多的念想了，有些东西缺失得太久了，后面已经没有再要的欲望了。
    徐秀面对她油盐不进的态度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只能耐着性子说：“我要出国了，你弟弟他……”
    “抱歉，我没办法联系上他。”隋夜打断她的话，“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徐秀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问她什么事？
    隋夜说：“给徐寅检查的医生，你还有联系么？还有，关于他是超雄症患者这件事，老隋出事前，你有带他去复查过么？”
    这些年来，徐秀最不想提的便是徐寅有超雄症这件事，每提一次，都像是在她心口插一刀，有时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当年不执意生下徐寅，他们家或许不易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徐寅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背地里伤害他们的人。
    “有。最近几年，徐寅的病都是在沈市二院卢医生那里检查，至于小时候，我记得是在徐寅用笔伤过人那会，我偷偷带他去过医院。”
    隋夜问：“那个时候，他自己知道么？”
    徐秀脸色不太好看，好一会儿才说：“应该是知道一些。”
    “你还记得给他检查的医生么？”隋夜又问。
    徐秀想了想，说了个名字。
    离开前，徐秀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隋夜：“这是我这些年的一点积蓄，以后我不在国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徐寅她真的不想出去，他毕竟是你亲弟弟，你帮妈妈好好照顾他。”
    隋夜看了一眼银行卡，没有拿。
    徐秀有些急，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卡塞她手里：“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这些钱跟你秦，秦博君没关系，是我自己的，我知道你最近在跟孙艺玲打官司，以后也可能要争取小庄的抚养权，有备无患。”
    提起小庄，隋夜推却的手顿住了，徐秀忙说：“还有，小庄他，他跟你爸……”
    “没关系。”隋夜接着她的话说下去，徐秀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你爸这人哪儿都好，就是命不好，一辈子兢兢业业工作，为学校，为学生，结果落得那么个下场。”
    隋夜感觉被人迎头打了一棍，半天没缓过来。
    徐秀讪讪地笑了下，抬头看了一眼三楼阳台上的身影，恋恋不舍地说：“我明天的飞机，就不让你去送了，等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隋夜身子僵了一下，讷地“嗯”了一声。
    徐秀沉默了片刻，突然张开双臂紧紧抱了她一下，然后转身决绝地踩着高跟鞋离开，就像很多年前一样。
    黑色的车子终于缓缓驶出小区，隋夜转身走进楼道。昏暗的楼梯间里弥漫着一股子油烟味，二楼的一对老夫妻每天中午会给上班的儿子儿媳做菜。
    陆琛站在三楼的楼梯间，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暗影。
    隋夜问他饿不饿，请他吃午饭。
    陆琛扯唇笑了下：“官司输了也有饭吃？”
    隋夜耸耸肩：“不然呢？”
    陆琛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我请你，想吃什么？”
    “红烧排骨？”
    “还有么？”
    “虾仁炒青笋。”
    “还有么?”
    “小炒黄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