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里堵了好几个人，都是孙艺玲的父母亲人。老隋鼻青脸肿地被围在中间，徐女士阴沉着脸站在他身边，感觉整个人都要昏倒了。
    隋夜冲进派出所，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她挤开人群走到老隋身边，看到了坐在一旁椅子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孙艺玲，以及她身上被撕扯开来衣服和青青紫紫的皮肉。
    脑子里轰隆一声巨响，她茫然地去看老隋。
    老隋一个眼眶发青，另一个肿得老高，嘴角也破了，血滴在白色衬衫上，整个人像一只受伤的野兽，狰狞着面目看着孙艺玲，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你怎么来了?”
    有人在后面问了一句，隋夜茫然地回头，看到晏东北从门外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警服的中年女人。
    她咽了口吐沫，红着眼睛说：“晏叔，我爸，我爸他怎么了？”
    晏东北看了一眼老隋，说：“你先回去吧！这事儿你别管。”
    隋夜心里一咯噔，扭头看徐女士。
    徐女士此时已经哭过了，面无表情地看着老隋，仿佛要把他撕了一样，这时，站在孙艺玲身边的中年女人哭着骂道：“走什么走？她爸这个畜生干出这种事，做女儿的怎么就不能知道了？”说着，松开抱住孙艺玲的手，朝着老隋扑过去。
    她的动作太快了，谁也没反应过来，眨眼间，老隋的脸上就被挠了两道血淋子。
    “你神经病，你凭什么打我爸！”隋夜想也没想，冲过去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办公室里，如同点了火药桶，所有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晏东北见情况不对，连忙一把扯过隋夜，将她护在身后，对孙艺玲她妈说，“别动手，咱们到警察局就是解决问题的，可不行在这里动手。”
    孙艺玲她妈这才反应过来，但想还手已经来不及了，只恶狠狠地瞪着隋夜说：“畜生养出来的东西，也他妈的是畜生。”说完，开始坐在地上撒泼一般嚎啕大哭。
    隋夜恍惚的看着一言不发的老隋，还有呆呆傻傻的孙艺玲，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脑子里有些念头一点点冒出头来，但她怎么也不敢往下想。
    怎么可能呢？
    根本不可能！
    老隋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这时，跟着晏东北进来的中年女警走到孙艺玲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好，我是市局的法医刘玲，我们能去那边聊一聊么？”
    孙艺玲原本漂亮的脸蛋上泪痕斑斑，敞开的衣领里露出脖子上的掐痕，两个青紫的手印。
    她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刘玲点了点头。
    孙艺玲她妈见孙艺玲从椅子上站起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助孙艺玲跟着刘玲上了二楼。
    一楼一下子安静下来，像是孙艺玲父亲的男人拿着手机去角落里打电话，好像是在联系什么律师。
    徐女士一直沉默不语，老隋站在人群里不说话。
    隋夜跑到老隋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袖子，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老隋愣了下，晦暗的眼睛里渐渐有了光，他伸手抱住隋夜，揉了揉她的发顶说：“没事，你相信爸爸。”
    隋夜鼻子一酸，从他怀里退出来，扭头看徐女士：“妈!”
    徐女士恍恍惚惚抬起头，走过去牵起她的手，对老隋说：“我先送她回去。”
    老隋点了点头，隋夜挣开徐女士的手：“我不回去，有什么事儿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隋夜！”徐女士突然红了眼睛，带着哭腔说，“回家。”
    “我不。”隋夜索性一把推开徐女士，趿拉着拖鞋往二楼跑。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倒映出隋夜细瘦的影子，她像无头苍蝇一样一间一间办公室找，直到推开走廊尽头伤情鉴定中心的大门，看着里面光裸着身体的孙艺玲和面色阴沉的刘玲。
    “出去！”刘玲猛地把外套盖到孙艺玲身上，大步走过来，一把抓住隋夜的胳膊，将她往门外拖。
    刘玲的手劲儿很大，像一把钳子死死地掐住她的胳膊，无论她怎样挣扎都挣脱不开。
    随着一声闷响，伤情鉴定中心的大门在她眼前合上，刘玲一边拽着她往楼梯口走，一边朝楼下喊：“晏东北，你们都是干什么的？连个小姑娘都看不出，伤情鉴定中心是能随便闯的么？”
    随后跟过来的晏东北一边道歉，一边拽过隋夜，面色严肃地说：“隋夜，你不是小孩了，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这是公安局，不是你家！”
    隋夜直到现在，脑子都是懵的，眼泪早已不自觉地决堤而下，她像抓住浮木一把抓住晏东北的胳膊，哭着说：“晏叔叔，我爸，我爸他，他，呃……”她一边哭，一边打嗝，怎么也无法把‘强*奸*犯’三个字说出口。
    晏东北皱着眉头不说话，一旁的刘玲突然开口说：“一切还得看伤情鉴定，不管你是被害人家属还是加害人家属，现在，下楼去。”
    晏东北觉得刘玲说话有些不留余地，毕竟是对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可张了张嘴，想到正在伤情鉴定中心的孙艺玲，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叹了口气，对隋夜说：“先下楼再说。”
    隋夜扭过头，透过刘玲的肩膀看向伤情鉴定中心，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孙艺玲满身青紫的痕迹，心像是被放在烙铁上一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兵荒马乱的一晚，最终在法医刘玲拿着伤情鉴定书走下二楼的时候宣布进入高潮。
    孙艺玲体内并没有老隋的体液，身上有多处擦伤和指痕，处女膜破损，但是陈旧伤，不是近期的。
    刘玲是当着孙艺玲妈妈的面宣读的，她妈听完，先是怔愣一瞬，冲过去就要去打老隋，在她的想法里，老隋一定是惯犯。
    晏东北站到老隋面前，挡住孙艺玲她妈，对她说：“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里是派出所。”
    孙艺玲她爸走过来拦住她妈，回头看了一眼孙艺玲，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孙艺玲被打得脸一歪，血顺着嘴角溢了出来。
    她爸黑着脸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孙艺玲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看着站在晏东北身后的老隋，缓缓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