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子马分出数骑，
    远远跟在几个羌人斥候后面。
    说是斥候，
    其实不过是外出打猎的羌人，见到有大军行进，警惕之下过来围观。
    当他们回到寨子的时候，
    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
    这是个小部落，
    全寨人口，也仅有一千余人。
    完全是一个家族自给自足。
    而正当他们和家人分享今日的所见所闻时，营寨大门被冲破。
    紧随那几个羌人而来的，
    是花荣、庞万春率领的参狼羌骑。
    仅是一个冲锋，
    便从寨西头，杀到寨东头。
    这一仗，并不重在杀伤，更重威慑。
    在全寨羌人的乞活下，刘谌带走了100青壮，和大量肉脯。
    人数不多，
    但好在这里的羌族部落众多，聚少成多的情况下，收获还是非常可观的。
    夜晚，
    大军就地安营扎寨。
    到了白天，
    便游荡在旷野的戈壁、草地上。
    “确定北地王走了？”
    “确定！”
    “小人亲眼看着北地王出了沓中！”
    桌后的男人点点头。
    伸手递过一袋铜钱。
    “大人，之前说好的那事……”
    男人嘴角微扬：“放心。”
    “答应你们白马羌的土地、牧场，一点都不会少！”
    羌人顿时喜笑颜开。
    “谢大人。”
    “那大人，小的这便回去禀报族长！”
    羌人离去，
    从里屋转出一人。
    “北地王大概是往西北去了。”
    “但那里地形复杂，贸然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呵。”
    “那便不找，他回来的地点总是确定的。”
    说着，
    男人停顿了一下，从桌上拿起酒樽。
    “郭刺史，已派重兵埋伏。”
    “只等刘谌回军，便可半道伏而杀之！”
    另一人大笑，
    亦拿起酒樽。
    “我大魏又将除一强敌，可喜！可贺！”
    “干！”
    仅凭此，
    就能斩杀刘谌？
    郭淮还没那么傻。
    杀不掉刘谌，那就减缓刘谌返回武都的速度！
    不是还有白马羌呢么？
    “刺史大人。”
    “武都细作来报。”
    “白马羌愿为内应，但条件是，阴平西侧，全归他有。”
    郭淮嗤笑一声。
    “白马白马，一群牲畜也幻想空手套白狼！”
    “那大人……”
    “允诺他们！”
    “于我大魏来说，武都当为重中之重！”
    “喏！”
    下人走后，
    郭淮看着地图，眼神阴冷。
    “刘谌？”
    “成都的细作，为何从未听说过此人的本事？”
    阴冷的目光消退，
    转而满是狐疑。
    “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者？”
    别说，
    肯定是有的。
    周不疑，曹冲，夏侯荣，这些人都是郭淮亲眼所见。
    年不过十，
    却聪颖超人！
    但这些人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早夭。
    早夭的天才，还能叫天才么？
    所以这天下，这朝堂，还是他们世家说了算！
    可刘谌不同啊。
    他都加冠、行出阁礼了。
    又在外独领一军。
    思索间，
    郭淮从暗格中拿出一份书信。
    【郭刺史亲启】
    【近日谯周常与下官接触，其意不明……但观其举止，似有投诚之念……】
    【再者，此人与北地王刘谌有怨，或可利用】
    人真是个奇怪的生物。
    平时调查细作的时候，一个也抓不到。
    一旦想要叛走，准能精确找到敌国奸细。
    “谯周？”
    “去年听闻，成都出了一伙精锐贼寇。”
    郭淮又看了看书信上的日期。
    “正好是与谯周接触的前三天。”
    “也就是说，有可能刘谌早在成都的时候，就私自豢养私军？”
    这是个思路，
    郭淮提笔，将命令写在信上。
    “来人！”
    亲信推门而入。
    “大人，有何吩咐？”
    “将这封信，原封不动的送于成都郭信之手。”
    信递到一半，
    郭淮又缩回胳膊。
    “记住！”
    “汝可不半路打开，亦不可过他人之手！”
    “是！”
    “小人明白！”
    至于为什么郭淮到现在才使用这枚暗子……
    主要是刚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刘谌是谁郭淮都不知道。
    后来刘谌手劈城门，
    威震华夏。
    郭淮又是一番精心部署，这才有了时机启用。
    “大人。”
    “乐綝、庞会已至散关。”
    “嗯，知道了。”
    没过多久，约莫一盏茶的时间，
    又有下人来报。
    “大人，夏侯霸、文休二位将军已经整顿停当，人马也在城外等候了。”
    郭淮手里把玩着鲁班锁，
    眼神盯着地图，计算着行军时间。
    “善！”
    “传吾刺史令，即刻出发，会合白马羌！”
    “喏！”
    良久，
    郭淮拄着膝盖起身。
    “哎呦。”
    “这髌骨啊……唉。”
    二月初，
    曹魏突兴大军。
    乐綝、庞会至大散关。
    郭淮为雍益都督，夏侯和为参军，率雍州主力大军屯驻五丈原。
    而听到五丈原这个名字，
    蜀汉上下也是心情复杂。
    “诸位爱卿！？”
    “曹魏逆贼，兴兵来犯。”
    “满堂诸君，为何不发一言？！”
    有汉官瞄着刘禅急切慌乱的模样，痛苦的闭上了眼。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大汉要亡了你知道上朝了？
    董允更是恨铁不成钢，
    他劝谏刘禅多次，却被刘禅嫌烦，免了侍中，改做礼官大夫，兼侍御史。
    说白了，
    就是免了他议政的权利。
    蒋琬多次上书，为董允辩解，却石沉大海。
    人家刘禅既不同意，也不驳回。
    你能怎么办？
    “诸位爱卿！”
    “谯大夫！”
    刘禅急的直接点名。
    “啊！额，陛下有何旨意？”
    谯周出列，将脸死死贴着笏板。
    像极了被老师点名，而你又什么都不会的样子。
    “有何旨意？”
    刘禅被气的变声。
    “适才八百里加急，汝没听见？”
    “曹魏兴兵南征，该如何抵挡？”
    说着说着，
    刘禅忽然泄气。
    “满朝公卿，竟不如相父一人。”
    “相父若在，何至于此啊？”
    见时机成熟，
    下首站出一人，众人看时，正是侍中陈祗。
    “启禀陛下。”
    “臣保举一人，可敌曹魏！”
    刘禅大喜，
    忙问何人。
    “大将军魏延，可当此任！”
    刘禅恍然。
    许久没有上朝，
    都快忘了魏延了。
    武将班列，
    魏延立刻走出。
    “启奏陛下！”
    “臣愿解陛下之忧，克日兴兵，驱逐郭淮！”
    “善……”
    刘禅话音未落，
    谯周再次出列。
    “陛下不可！”
    他能让魏延回去？
    不可能！
    这次曹魏南下，就是刘谌必死的时机！
    “年前京都的那伙反贼还未抓获，大将军此时北上，何人能保陛下安危？”
    殿外，
    巡视宫中的呼延赞刚好路过，听见此言，不自觉冷笑一声。
    “统领何故发笑？”
    见是黄珪发问，
    呼延赞也不隐瞒。
    “某家笑，蜀汉若想兴盛，现在朝议殿里站着的这些人，起码要砍他大半！”
    “统领是说，这些人无能？”
    “非也。”也是时来运转了，呼延赞在这里也能摇头晃脑，运筹帷幄了。
    “某家是说，堂堂大汉朝廷，却有一多半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