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心中一惊，清冷的眸子，不觉眯成了一条线，藏在被子下的双手剧烈地抖动。
沉默久久，竹影才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是。”
顾芊珞斜睨她一眼，从她的神情探出恐惧之色，不屑道，“原来真是她。”
“表面温婉纯良，内心却是朵毒莲花。也不知陈瑾珩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他们有过命的交情，自然感情好。”
竹影喃喃道，面上露出一副煞是羡慕的表情。
“是吗？你真这么认为？”顾芊珞冷嘲道。
竹影闻言，眸中生出一丝动摇之色，环抱着膝盖淡淡道，“也许吧。”
“竹影！先别说那林若烟。现在的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与本姑娘站在一条线上。第二，在这世上消失。”
言罢，顾芊珞挑眉看了一眼竹影，晃了晃手中的利剑。
一缕剑光晃过竹影的眼眸，她蓦地将头埋进了膝盖中间，心中掠过杂绪万千。
沉默了片刻，竹影唇上挂起一抹苦笑，“还有其他选择吗？”
“竹影，听闻，你在老家那边，有一个曾照顾过你的老妇。”
竹影一听，脑海忽而划过一张慈祥的面庞，
“影儿，你长大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姜婆婆，你放心，等我找到了差事，一定将月钱寄给你。
感谢你对竹影这几年的照顾，您多保重！”
竹影拉回思绪，正好对上顾芊珞冷冽的眸子，冷冷道，
“顾芊珞，我竹影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杀便杀，不要迁怒于他人。”
“死很简单，活着却很难。她与你虽不是至亲的关系，你却待她如亲生祖母般照料。
听闻，她的两个儿子，自从从戎后，一直没有回来。
你若死了？以后谁来照顾她？”
闻言，竹影的双眸倏地染上了血红，快速跪在顾芊珞跟前，凄声哀求道，
“顾芊珞，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你不要伤害姜婆婆。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见竹影向她服软，顾芊珞猛地将利剑收回，双手将她扶起，严肃道，
“好！从今日开始，你一切都要听我的。
作为回报，我会派人将月钱定期送给姜婆婆。”
“好！我答应你。”竹影冷冷应承道，眸中似是写满了不甘。
“好了，现在你把林若烟的真实身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吧！”
竹影被顾芊珞搀扶起身，理了理思绪，缓缓开口道，
“林若烟，原是闻名遐迩的神武堂堂主，林忠金的女儿。
林忠金是武状元出身，原本是阵前大将军的参将，也是侯爷身边的大红人。
但因林若烟的母亲身体虚弱至极，在事业最为辉煌时，林忠金解甲归田回乡开办了神武堂。
因林忠金对齐王有救命之恩，先帝曾赐婚齐王庶子与林家联姻。”
“齐王庶子？可是墨归谷谷主？”顾芊珞问道。
“正是他。”
“林若烟与陈将军一样，从小在战场上长大，两人的成长经历大同小异。
说是青梅竹马也无可厚非。
林若烟从小便心悦于陈将军，趁着林父提出联姻的事，故意试探陈将军对她的感情。
然而陈将军却说......”
竹影回忆：
“若烟，你若真不想嫁，直接与师傅说便可。何需让我来演这出戏？”
“瑾珩，你那心中的女子恐已嫁做人妇，难道，你还要等她一辈子吗？”
“若烟，婚姻之事岂能儿戏？墨圭可是齐王之子，而齐王又是勤王功臣。
你这般不识礼数，只会导致齐王动怒。
到时我们陈、林两家恐会遭到祸害。”
军帐外，竹影作为陈瑾珩的贴身侍卫，时刻留意着四周的危机。
蓦地，一道伟岸颀长的身姿渐渐逼近，竹影眉眼上挑，便瞧见传闻中的纨绔子弟墨圭。
墨圭年过双十，眉目俊逸，面容粗狂，总是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竹影心中一沉，连忙朝着里面说话的两人禀报道，
“陈将军、林姑娘，墨圭公子来了！”
陈瑾珩闻言，眸中划过一丝喜色，连忙转过身往军帐外走去。
林若烟一听，心生一计，趁着墨圭逼近，她从身后一把抱住陈瑾珩的腰身，
陈瑾珩眉头一紧，低声呵斥道，“若烟，放手！”
“瑾珩，别走！就陪我演一会儿！”
墨圭高大的身影刚刚停于军帐外，便瞧见了此情景，眸中划过一丝冷厉，
“陈瑾珩！你什么意思？你给我等着！”
放下一句冷话后，墨圭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七日后，他与林若烟的婚事因不明原因被取消。
而林父，也因勾结乱党的罪名被关进了大牢，就算侯府再怎么求情，皇帝依然判了他死罪，林家从此落败。
“林若烟的父亲真的勾结山匪了？”顾芊珞一听，不觉反问道。
“是，也不是。林若烟的生母刘金银是玄烟阁阁主。
之前林父与其交往时，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林家作为官宦世家，一向在乎声誉。
林父派人查出了刘金银的底细，一心想与她撇清关系，以三年无后为由，写了一封休书给她。一个月后，便将新妇娶进门。
林若烟的生母因林父宠妾灭妻，在生下林若烟后，独自离开了林府，至今没有她的下落。”
竹影轻轻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林父出事，传闻，就是因为林母身份败露所致。”
“原来如此。”
“那林若烟长大后，可有回去找她的生母？”
“自是有的，只是她已归隐，便暗中安排玄烟阁的长老教她武功，随身护她罢了。”
“难怪每次我看着林若烟，总觉得她眸中不经意外泄的杀气。”
“呵呵，林若烟看着娇弱，实则武艺高强，心计颇深，就连我都被她骗了。”
思及此，一种强烈的不详感涌入竹影心头。
“不行！我明日要回青州看一看姜婆婆！”
“竹影！你先别冲动！现在你还有重伤在身。”
“可依着林若烟心狠手毒的性子，姜婆婆很可能有危险。放开我！”
“她的目标是我，你忘了吗？”顾芊珞沉声道。
竹影对上顾芊珞坚定的眼神，悬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那如今，我们该如何？”
“如今你我二人已是逍遥宗弟子，以后，我们在这里学业有成，再回上京。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