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你是在兵部待久了，眼睛里只能看见匈奴人，都忘了咱们大宣官场什么样了吧？”
    凌远轻轻摇头。
    “咱们大军到来的消息，此地县令只怕早就知道了。”
    “就算是他们县里面流民遍地，此时也绝对要派出衙役，把人都给赶走。”
    “绝不会让咱们看出半点端倪！”
    计华被凌远驳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他皱眉道：“这样未必！”
    此县毕竟紧邻京城，也算是天子脚下。
    “哪里会有那么许多流民？”
    “就算是那县令，确实驱赶了些百姓，也不能说明什么。”
    然而凌远却依旧冷笑。
    “你这话可就错了，我可是清楚得很，这里的流民着实不少！”
    这下计华总算有些生气了。
    他回头看向凌远，怒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会是拍脑子吧！”
    凌远起身，来到计华身旁，对他说道：
    “这还真不是，而是我那园子里，有好些仆妇，就是出自这座县城。”
    “她们亲口告诉我的事情，你觉得这会有假吗？”
    计华闻言，面露尴尬之色，低声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凌远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
    “我要是早告诉你了，那就没意思了。”
    计华有些生气，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凌远继续说道：
    “老狐狸，我这么做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这次咱们出京。”
    “虽然是我负责安抚流民，你负责剿灭乱贼。”
    “但说到底，还是该以我为主。”
    计华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
    大军出发前凌远姗姗来迟也好，搞羽扇纶巾的行为艺术也好。
    还是刚才隐瞒部分情况，看他的乐子也好。
    最终目的，都是刚才那句话。
    计华面色微沉。
    “凌远，我已经答应你了，这次绝不会故意招惹匈奴人。”
    “你莫非还是不相信我？”
    凌远摇了摇头。
    “这倒不是。”
    “你计华虽然是老狐狸，但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面答应我的事情，倒也不至于反悔。”
    “何况我手里还有你的把柄。”
    计华点头。
    “既然如此，你刚才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凌远呵呵一笑，看着远处的县城。
    城门大开。
    齐县令满脸带笑，小跑着出来迎接凌远与计华。
    这才继续说道：
    “我就是要告诉你，要剿灭贼人，只能是以抚为主，以剿为辅。”
    “不然这贼人，只会越剿越多！”
    “而要安抚百姓，那眼前这等县令，就绝对留不得！”
    计华刚开始，还没听懂凌远的意思。
    但他看到凌远靠近一旁的护卫，把手伸向护卫腰间的宝刀。
    瞬间也就明白过来。
    “凌远这小子，杀心还真重。”
    “看来这位齐县令，也是马上就要死了。”
    “不过也对，上次在南县赈灾，凌远也是一上来就杀了个县令。”
    “这次他再来一遍，也是应有之意。”
    很快，计华又想到什么，老脸露出一丝佩服。
    “不对，刚才凌远故意不告诉我实情，也不只是想让我丢脸，然后争夺赈灾的主动权。”
    “这小子还是想要借我的口，把齐县令骗出城来。”
    “毕竟在县衙杀县令，与他在城外大庭广众杀县令。”
    “二者之间的影响力，那可是天差地别啊！”
    计华心中一阵动摇。
    “这个凌远，实在是不简单。”
    “幸好他生在我们大宣！”
    “要是他生在幽云，那我大宣真就危险了。”
    而就在他思考的时候，凌远已经手提长刀，来到齐县令身旁。
    齐县令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那些操作，已经彻底瞒过了凌远和计华。
    他心中冷笑：“这些朝堂高官，也不过是尸位素餐罢了。”
    “我略施小计，就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便是那最近名声大作的凌远，也不过如此。”
    虽然心中十分看不起凌远和计华。
    但是表面上，齐县令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真挚。
    “二位大人来到本县，本县真是蓬荜生辉啊。”
    “这位年轻的大人，您莫非就是凌……”
    他这客气话还没说完。
    凌远已经手起刀落。
    几乎下一个瞬间，齐县令的脑袋就落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将附近雪地染红。
    周围传来阵阵惊呼。
    凌远避也不避，直接从齐县令的尸体上跨过，然后来到衙役们的面前。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就是这次的钦差凌远。”
    他说话时，轻轻挥舞着手中长刀。
    虽然没有再砍向哪个人，但是对着长刀抖动，刀上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留下点点血花。
    血海落在诸多衙役眼里，更落在远处，计华带出京城那一万兵丁的心里。
    “我告诉你们，本官眼中不揉沙子。”
    “你们以前做了什么，本官不知道，也懒得追究。”
    “但从此以后，你们都要听本官的话，老老实实地赈济灾民。”
    “谁要是不听话……”
    凌远停住嘴，也没有开口威胁。
    已经死了的齐县令，就是最好的明证。
    果然，所有衙役连忙跪倒在雪地上，冲着凌远磕头。
    “凌大人放心，我们绝对听您的命令。”
    “您让我们往东，我们就绝对不会往西。”
    凌远这才点头。
    “你们能这么说，本官很高兴。”
    “但如果本官以后，发现你们阳奉阴违，那你们的下场不用我说，你们自己也该知道。”
    说完之后，他第一个走进城门。
    然后随口嘱咐道：“前几日被你们赶走的灾民，现在都在何处？”
    衙役们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跟上。
    他们听到这句问话后，小心翼翼地回道：
    “一开始是往北边赶了，不过他们出城没多久，就发现北边那些混蛋，也把当地流民往外赶。”
    “便是去了北边，也没有活路。”
    “所以又往西边去了。”
    “至于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这个我们还真不知道。”
    凌远淡淡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找吧。”
    听到这个命令，在场衙役反而如蒙大赦。
    他们都怕继续留在凌远身边，一个不小心触怒了他，也被他拉出去砍头。
    于是一个个跳着高说道：“凌大人放心，我们这就出发！”
    “保准把他们一个不少的找回来！”
    而远处，计华看到这一幕后，倒是颇为感慨。
    “我以往只是听说这凌远，颇有些武将气度，杀伐果断。”
    “今天才知道所言不虚啊。”
    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将士，见他们似乎还在发呆。
    于是笑了几声。
    “怎么？你们这些武将，还被凌远一个文官给镇住了？”
    “不过也是，凌远这段时间，好像确实搞死过不少县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