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室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沈阡才涩声开口,“可是,锈城玩偶馆副本是新生成的新副本......”
“说到底,副本是什么呢?独立存在的异空间吗?”顾江野微微挑眉,“还是依旧存在于诡域世界,只是被‘空气墙’隔绝的一块独立区域?”
“前者,还是后者?”
金武维代替进入诡域世界时间并不长的沈阡给出了回答,“是后者。”
“所以答案一共两种,”触肢勾缠着沈阡的发丝,将对方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搅乱,顾江野笑眯眯地开口,“一种可能是,在锈城玩偶馆这个副本生成之前,还有另一个副本存在,无论是剧本还是玩偶都是那个副本留下的产物——这会得出一个结论,副本不是一成不变的,除了会有新副本生成,还会有副本的变更,比如由f级副本变为e级副本的升格,以及由e级副本变为f级副本的降格。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玩家们用生命得出的通关方式会因此变得毫无价值。”
“另一种可能则是,即便在副本还未产生时,诡域世界中的杀戮也是永不停歇的——而基于这种推断,还可以进一步推导出两种可能,一是玩偶馆中所有玩偶的原料都来自诡域世界的员工,那么显而易见,诡域世界对于员工也并不安全,甚至可能出现为了催生副本而刻意牺牲一部分员工的情况。”
“二是玩偶的原料不止来自员工,同样也来自玩家,那么,‘玩家只能进入诡域世界的副本’这个结论便被推翻,玩家的生存危机又多了一层——除了要在副本中求生之外,还要考虑在副本外是否会被当成新生副本的养料。”
“更加令人悲伤的是,这两种可能显然是可以共存的。”说着可悲,顾江野的桃花眼却依旧微微眯着,唇角轻挑。
“......现在想这些事情无济于事,”沉默良久,沈阡终于开口,“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通关这个副本,和其他玩家一同探讨,得出更加准确的结论。”
说到这里,沈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诡域世界的员工,就这样把这种秘密告诉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说出的,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顾江野漫不经心地回应,“谜底就摆在谜面上,难道还要怪我读出来了吗?”
“这可不是能轻易猜出来的谜语,”金武维叹了口气,目光望向灯光下越发狰狞的玩偶,“我们现在要怎么做?直接毁掉这些玩偶,拿出所有的设定之笔?”
“然后成为所有员工和玩家的活靶子?”顾江野啧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
金武维:“......”
“哦,我有一个新的发现,”触肢在图书室肆意伸展蠕动,顾江野靠坐在沈阡的掌心,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嗓音含混,“我找到了我的‘心’。”
沈阡一怔,“玩偶的‘心’?”
“没错,”伸出一条触肢尖尖指向书架最顶层,顾江野慢条斯理地开口,“看见那朵水晶花了吗?那个,就是我的‘心’哦。”
那是一朵璀璨晶莹的水晶花,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动荡着绚丽的光芒,纯洁得如同第一场初雪,美丽无瑕得令人窒息。
水晶花静静盛放在书柜顶端,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五彩斑斓,绚烂非常。
“好美......”沈阡低低地感叹着。
“想要我的‘心’吗?”顾江野的嗓音中充斥着甜美的蛊惑,尾音饶着一抹艳意,勾得人心魂俱颤。
沈阡下意识地应了,脸颊泛红,双眸水润,“想......”
漆黑的触肢便蛇一般诡魅地攀上书架,将那朵水晶花摘了下来。
透明无瑕的水晶与漆黑无光的触肢彼此辉映,显出一种诡谲而美丽的对比。
而后......
整个图书室都在颤抖,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撼动。
灯光在一瞬间熄灭,整个空间被黑暗吞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和寂静。
无垠的黑暗中,诡异的红光突然亮起。
那是玩偶们的眼睛。
红色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仿佛一群潜藏在暗处的野兽。
周围响起一阵细微的摩挲声,那是玩偶身上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仿佛玩偶们正在加快步伐,一步步逼近。
沈阡、金武维被这股无形的压迫感紧紧包裹——他们已经被这些诡异的玩偶彻底困住了。
“滴答,滴答......”
水滴声枯燥乏味,却时刻不停地响着,响着。
响得人心烦意乱。
“还给我......还给我......”
“清除......清除活人......”
“我的心,没有了......”
“好疼,好疼,好疼!!!”
乱糟糟的噪音如潮水般涌来,玩偶们痛苦的哀嚎声此起彼伏,绝望的呐喊如针般刺破图书室的寂静。
“滴答,滴答......”
水滴声依旧在响着。
[理智值-7,-8,-9,-10......]
沈阡的理智值开始狂跌,恐惧如同跗骨之蛆,随着那滴答作响的水声一同袭裹他的身体。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想用疼痛唤醒理智。
可无济于事。
“快逃!!!”同样双眼赤红的金武维一把扯过沈阡的胳膊,跌跌撞撞往图书室的门口奔去。
两人距离图书室只有不到五米。
可咫尺便是天涯。
破损不堪的玩偶们,头颅裂开,露出内部凌乱的填充物,身体破败,棉絮外泄,双腿断折,它们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死死堵塞了图书馆那微微敞开的门扉。
门外,意识到事情不妙的皮夹克用尽浑身力气想把门从外推开。
门内,玩偶们一只接一只地堆叠起来,密密麻麻地,将狭窄的门缝严严实实地堵住了。
它们无声无息地挤压着彼此,将门缝一点点填满,直至最后,连一丝光线都无法穿透这紧密的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