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都准备好了,保准一网打尽
作者:狼人杀烂笔头   太后前期虐夫,后期守火葬场扒拉最新章节     
    这座边境小城确实别致,四座城门三进一出,稍微琢磨琢磨就能察觉别扭。
    哄着人进、忌讳人出,有点儿“关门打狗”的意味。
    虽说在边塞,但由于赋税混乱、官府软弱,无法维护正常的关贸走商环境,且近年时常有悍匪从无人之境出没流连,往往空手来满载归,闹得百姓苦不堪言。
    尤其关于这城门,明明贼多民弱,却给闯入的机会多,给逃难的机会少,当地人大多觉得不可理喻,你想关门打狗倒是配些精兵强将啊!
    一座无名刺史府领着百余虾兵蟹将,颤颤巍巍想要守护这座城。
    但无人得空心生怜悯,毕竟在这个甫获新生的国家,从王廷直泻而下尽数都是这样残破衰败的场景。
    今日,出城口看守异于往常地严密,多长心眼的人甚至发现官兵中有许多生面孔,发现后的反应却是麻木不仁,听之任之,再多也没有了。
    入城百步之后横亘了一条内城河,河上有座石桥。
    春光普照大地之余,石桥上陆续有人影停驻,一切看上去都与往日没有差别。
    “姆妈,有糖葫芦!”稚童在母亲怀抱扭动身体,小眼固执地看向桥上。
    那母亲愣了数秒,有些疑惑地看向夫君,“今日我们也是赶早,怎地觉得桥上这么大动静?”
    她身旁的年轻男人匆匆看了一眼,不甚在意,“这几日白天常有官兵出没,少看少管为好,快回家吧。”
    女人叹息出声,忍不住埋怨,“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昏君都已伏诛,司徒大司马管持朝政,我们会好过些的吧?”
    男人不欲染指这类话题,直接打断道,“看来你还要学少说,快些走吧,没看今日出城口都多了官兵么?”
    女人翻了个白眼跟在男人后头,却再无二话。
    在她转身之际,没注意到桥上某个身影朝她看了两眼,并露出了一丝狞笑。
    “老十悠着点,这些平民不要动。”一个稳重浑圆的女声响起。
    那身影闻言收了笑容,冷哼一声,“连普通百姓尚能觉察出城有异,对方莫不是瞎子?”
    “他们并非城中百姓,怎会在意桥上场景?你莫灭自己威风。”
    女人声音顿住,兀自迟疑,“后来那群夜行衣的确没摸清来路,你倒提醒了我。”
    狞笑男人嘴上一啐,显得十分不耐,“什么威风春风,要我说就不该走这一遭。但凡和他们沾边的都很晦气,你想想济阳城的事,老十四老十七怎么没的!”
    女人沉默半晌,也不再劝,“知道晦气就少想些,我们之间的合作由来已久,这不是我们能置喙的。”
    那是个瘦长高挑的中年女子,一身素净长裙,浑然朴实无华,正随意倚靠在桥栏,“组织能到如今地步,没他们支持恐怕不行,你也知道上头的德性是无利不往。”
    “城门口安排好了吗?”女人少了推心置腹,公事公办地问。
    话音落地后,不远处另有人细声细气地答,“都准备好了,保准一网打尽。”
    “一网?”先前男人再次将不满爆发道极限,满身的不耐烦一点就着,“纵然神兵天降还能抵挡得住我随意使出小药瓶?”
    女人终于有些怒意,冷冷道,“蠢货!你可有看到二十九的信号?”
    男人愣住,皱眉摇摇头,似也不太确定,“好像没有。”
    女人咬牙,既是恨铁不成钢,还不掩鄙视,“他已超过约定时辰半柱香了,既没得手信号也没回来报信!”
    男人的脸色在迟钝中懵然发白,继而浑身震起爆粗,“我x他娘——”
    “嘘,噤声!地面有震动,马车近了!”
    所有人瞬间收声,一幅与方才激烈对话截然不同的画面应景而生。
    此刻,春光洒浴在整座桥上,内城河里波光粼粼,桥上四五点人影,或倚桥站立,或盘腿席地而坐,也有小贩和顾客的交谈低语,仿佛无人舍得辜负这一日之计的晨光。
    不多时,拐角处马蹄声伴随着“叮叮”铃铛声愈来愈近,一辆马车出现在视野。
    马夫甩动缰绳,响马嘶鸣着跑近,赶车人中等身材,一脸敦厚相。
    仔细关注桥上就可发现,这遭在清晨略显突兀的响声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唯独倚桥而站的女子循声而望,脸上的细眉立时耸动,从广袖掏出一条素白绢帕。
    帕子无疑是闻风而动的信号,待马车从桥头驶到桥尾,桥上都保持原状毫无动静。
    半晌,蹄声渐远,性子急躁之人果然按捺不住,率先发难,“为何不动手?”
    女人渐渐也失去耐心,将他那些话归为蠢言蠢语,揣着森冷怒意咬紧牙。
    “你若继续这般疯魔得难以控制,我倒要考虑只毒哑你这张嘴,还是让你变成河水里的浮尸!”
    旁人有人终是看不下去,“十哥,你自来后就气咻不停,到底摆脸给谁看?方才那马车车辙印虚浮隐约,车辕震动跳脱,厢中必是空置,车夫一看也不是练家子——”
    “再说,我们当时仅是瞥见马车背影那么一眼,但你可听到环佩叮当?”
    这一连串又问又解惑将男人堵得哑口无言,兼之听得方才那句毫不客气的威胁,男人面上虽仍旧不忿,到底多了一丝畏惧和怯懦。
    不怪他想不通,他此刻应当在眠花卧柳的温柔乡,而不是清晨微凉的桥头,替合作对象杀几个什么山中逃犯。
    若在往昔,那合作对象尚且存留着一些令人忌惮的势力,尚且从三境之内能源源不断给予每次合作回报一分酬谢。
    可如今呢?勿论银钱上捉襟见肘,还总需要请他们出马,动辄身陷危机场景去解决烂摊子擦屁股,仿佛再无可置换的好处。
    男人小声嘟囔,“大姐,你也别怪我心生怨怼,我们千里追踪至此到底为了什么?为何要仰他人鼻息?”
    女人瞥他一眼,这次语气还算正常,“我知你觉得大材小用,就当全了上头心意吧,此趟之后,我们再不要入此境便罢。”
    她仿佛越说越心生感触,大约觉得自己内心也有相同意境,是以从男人开始抱怨的第一句话开始,就选择一直容忍,只不过光抱怨,却无法改变不得不完成任务的事实。
    她陷入一瞬的怔忪,但来不及深想,熟悉的马蹄声再次响起。
    有节奏的清脆旋律与方才几近一样,但女人听着听着,心中偏生涌上异样的情绪。
    她抿了抿双眼,强行压抑住莫名加速的心跳,她明白这是自己每当战斗来临的兴奋使然,并非来人一定就是那敌人。
    眼前靠近的马车装饰简朴,甚至谈得上老旧,一匹棕黄瘦马悠悠然打着响鼻。
    她第一眼望过去眼尾就跳——
    赶车座上无人!
    马儿是自己循着路在跑,难怪无人催不提速。
    第二眼看向车辙和车辕,她眉头又轻轻拧紧。
    不好判断里头有不有人,仿佛和先前一样轻盈空敞,但细看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不禁向桥周遭四顾了一眼。
    尽管可以偷龙转凤替换守城队伍,毕竟能量有限,还不能将方圆彻底清空控场。
    此时,行人三两经过,她坐视那团庞然之物靠近,蓦地发现自己算漏了细节——
    两辆车,不管走了的和现在的,后头都没有跟班人马。
    这是出城必经之路,二十九仍无下落,若凶多吉少便说明对方有所准备,他们也许从二十九想到前方会有埋伏,甚至想到埋伏就在桥附近,但决计用不着如此小心。
    那批人马数量可观,她原不打算武力致胜,走些擅长的、偏门的,以少胜多便是。
    对方至于忌惮到特地陪同而来的人马一个不带么?
    应该不至于。这么想想,女人心中逐渐胜算在握,吐息也慢慢深邃稳重。
    既不能打草惊蛇,也不能引发人群骚动,引起四顾关注的之时就是一击即中之机,她心中迅速做出决断,所幸桥上走动的倒少,哪怕要得手也只能速战速决。
    掏什么手帕?素白还是粉红?出不出手全凭手中一记信号。
    这马车与方才一般无二,按理可以放过,只不过为何车上却无赶车人?
    车辕已快走到她身前,车厢将她与同伴几近拦在桥两边,她将素白手绢从广袖已经掏出来一半,但她万万没想到,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巨大的车轮发出嗞棱嗞棱的声音从身边经过,她瞥见同伴们脸上不约而同的整肃试探,霎时间走神,她满脑子只记得将信号打出,广袖带起素白的丝绢在空中飞舞。
    倏地,女人发现她耳朵产生了错觉,她居然听见车厢低下传来了响声。
    对,就是车厢底。
    她不敢置信地往下转移目光,严阵以待盯着车厢底的视线盲区。
    当后排车辕刚与自己膝盖齐平通过时,女人浑身逐渐放松,轻轻吐口气。
    未等胸腔纳入新的气息,女人眼前倏忽一花,耳旁再次出现那个响声。
    是一声风啸,一条长蛇仿佛吐着信子自车厢底飞速闪现,直取女人下摆。
    女人牵挂桥对面,视线又过分凝焦固化在一处,乍去应对剧变竟呆滞了一瞬。
    一瞬已令她失去报警先机,那紫色长蛇直取脚踝!
    女人来不及惊呼,但到底不是普通百姓,身体对危机的下意识反应尤在,立时飞身而起闪过这波突袭,这才空出间隙嘶声急呼,“水漫了!”
    长蛇冲撞至桥面打了个旋身,像长眼睛似地又缠上女人,此时马车正在减速,女人绝招没藏在手脚,连敌人面都不现便难以施展,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水漫了”实为“敌人杀来了”的江湖黑话,对面几个同伴早已竖起耳朵,听罢同时撒开手中伪装道具,各自站好方位将车厢团团围住。
    马儿“踢踏踢踏”撒腿得越发悠然,几人却没有率先轻举妄动。
    他们是杀手,只是此次目的并不单单杀人,总得和敌人搭理几句话,找到所求物什在哪里才好,且马车里明显没有坐多个人,与提前得到的消息又不符。
    但人家毕竟动手了,说明这拨没有等错人,只不清楚人家设了什么埋伏。
    此次特地派出擅长以少胜多的蛊毒高手,便是唯恐对方能控制大量军队人马。
    女人喊出声的同时立即中招,垂首定睛才发现,一截紫色长鞭在自己脚踝绕了几圈,她怨毒地顺着长鞭上移视线,这都全然无用,不弯腰根本看不清厢底情形。
    她计上心头,将毒针从舌下弹出后就放松身体下盘,似任凭鞭子下一步动作。
    那鞭影毫不客气地拽动勾住的脚,随着马车往前漫步,女人很快就被拖曳至地上。
    幸得她也提前反应,身体蓦地后仰时伸手牢牢抱住车辕,她也知道机会来了,嘴里刹那射出几根毒针,却不想,毒针直接射空,落在地上发出了细微响声。
    怎么可能,为什么人不在车厢底?!
    她原是测算好,那么小空间,人躲在下头避无可避,自己直接发针必能正中对方身体,且见血封喉之毒甚至不用计较正中哪个部位。
    竟然落空了!
    女人看到空空如也的厢底脑中一时空白,也没顾得上顺藤摸瓜去寻鞭子行迹,只记得咬牙高喊,“并肩,亮青子!厢底无人!”
    话音未落,脚踝处蓦地传来剧痛,女人顿时惨呼出声,双手下意识一松,身体同时失去平衡,头先朝下浑身撞到地上,被拖曳出去半米后脚踝掣肘也登时消失。
    敌人的脸都没看清却先摔了个狗吃屎,简直奇耻大辱。女人满脸滔滔杀机,躺倒地上才看清鞭子从车前室的横板处延伸而来,不禁提气怒喝,“在前室!”
    她摔得两眼冒金星,眯眼瞥见一个同伴正提弩对准前室才心底稍定。
    沉闷的机簧声立起,“嗖”地一记风啸破空而出,然后又“咚”的一声。
    女人预感不好,循声看向同伴,那男人竟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