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孤知道你心中疑影
作者:狼人杀烂笔头   太后前期虐夫,后期守火葬场扒拉最新章节     
    但凡与感情的事绕边边,顾梓恒一向懂得分寸。
    关于这个话题,他向来与当事人默契地鲜少触碰,但情况是要分一分的。
    如果与千珏城有关,自是可以忽略不计,永远不去计较回忆最好。
    但如果是普通情事,比方新生出来什么苗头,其实多追问几句应是无妨。
    比如当下,他尤其发现薛纹凛的态度十分诡异。
    薛纹凛歪靠在裘绒堆砌的软枕里,尖削锋锐的下巴微微收拢,睫羽在卧蚕投下的阴影明显,放松下来后疲容尽显,他唇形两角处微扬,勾勒出丝缕倔强的意味。
    此刻,即使被追问也习惯性地偏倚在顾梓恒臂上,凤眸里神采飘忽。
    顾梓恒只多看了两眼,瞬时就心软了。
    他臂上受了力,一动也不敢动,“义父这一路受苦了!孩儿将您请去大帐也是无奈之举,如今除了孩儿身侧,哪里都不安全。”
    薛纹凛静默片刻,答非所问,“若不回济阳城,你想在哪儿落脚长居?”
    顾梓恒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面上禁不住讶异。
    守居济阳城一事,与个人喜恶有点关联,但与守护薛家秘密更有关联,顾梓恒不知他为何有感而发,想了半天,没想好是要先回答,还是先问为什么。
    “刚落定时,觉得那里的生活清苦单调,如今回想,却也习惯了。”
    他边稳重地应付着,大脑飞速运转,蓦地有个念想自脑海一闪而过,“难道和林羽有关?那女人,能比守护家族秘辛还重要?”
    顾梓恒觉得这个念想蹦跶出来简直是自寻烦恼,顿时耐不住地问,“义父为何有这般念头?当初我们宁愿忍耐这里的清苦单调,不正是因为——”
    他含了半截,心中矛盾不堪,极想把话头顺到林羽身上。
    薛纹凛经不起喉咙里的痒意,软软咳嗽了几声,冷白的肌肤上沁出几点血色,神色恹恹,“孤知道你心中疑影,待到了大帐,你迟早要知道的。”
    顾梓恒认真皱眉,顺着他话头大胆猜测,“与林羽有关?”
    薛纹凛又不说话了,偏偏还叹息得深重,这不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顾梓恒孩子气地扭动了几下,压低声气,“义父,别叫我好一顿猜!”
    男人视线恍惚地落在马车随意一角,闻言后棱角出尘的五官显得尤为无辜,他确实不是不想说,是不知该如何启口。
    薛纹凛轻聚眉梢,试图在找合适坦诚的方式,他回忆着济阳城的过往,忽而想起一件事,继而眸光清明,“阿恒,常宁宫动向近日可有邸报?”
    “啊?”顾梓恒微微启口,觉得这转折好像没接住。
    “孤问你常宁宫动向。”臂上说话的口气陡然一冷,像是将顾梓恒的小心肝扎了两针。
    “额......似乎没什么动向,陛下如今亲政,听说常宁宫颇是放手。”顾梓恒耸耸鼻子,莫名觉得喉咙发干。
    臂上力量一轻,顾梓恒望去,侧边人已坐直半身,正眸光有神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淌着满满的凉薄。
    顾梓恒:“......”
    他结结巴巴地装无辜,“怎,怎么?”
    薛纹凛沙哑低弱的嗓音里充满循循引诱的特有柔和,“济阳城时,薛承觉骗孤的那些信笺难道未提前经你手?”
    顾梓恒:“......”
    这秋后算账,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顾梓恒难为情地长长嘶了一声,修长的指头挠动额角,“是他骗您,我又没改信,又没给他出主意,最多,从善如流罢了......”
    薛纹凛心中似是已有答案,仅仅将顾梓恒的回应作锦上添花,有些没好气地定论,“你却是难得与他沆瀣一气。”
    沆瀣一气多难听,顾梓恒暗中腹诽,不过是接受一个忏悔者的示好而已。
    千珏城示好之意何其明显?流水般地送药材、铁打不动地送邸报,关于极阳铭文的下落从不干涉,关于自己背后操控金琅卫从来默许......
    这些巨细,自家义父可能朦胧隐约晓得一些,但也不多。新一代君臣自有独道独行的相处方式,自己与薛承觉关系是否重修旧好,完全可以另说。
    顾梓恒这会不免心虚,轻轻挠了挠秀挺的鼻尖,偷瞄着薛纹凛装乖巧。
    男人自是慢慢想到了关窍,霎时气闷。他侧过脸,似是有意拒绝让顾梓恒看到表情。原来,一切早有迹象。
    从那时起,也许更早,帘幕后的女子早已离开千珏城。
    她何去何从本与自己全无关联,偏偏薛承觉为了隐瞒这些行踪,特地要在信笺上向自己圆谎,这不恰好证明,她出现在济阳城是被有意引导的么?
    顾梓恒没有这样的才智将常宁宫和林羽联系在一处,他有些话却是实话,狡猾的皇帝陛下的确做了个局,他瞒着任何人,包括也好好利用着好兄弟。
    这位“塑料好兄弟”当下正莫名其妙得很。
    薛纹凛看到青年面上无辜的表情,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义父这是怎么了,这般没来由就冲着儿子撒火?”顾梓恒一边赔笑,一边内里将千珏城那小子问候了一百八十八遍。
    薛纹凛继续淌着凉薄的眼神,就是偏偏不直白说。
    要说这父子俩身上别扭劲的相似度,倒是可见一斑。
    薛纹凛想的是,这倒霉娃子被人卖了做苦力还乐得帮人数银两,活该,懒得与他说话。
    顾梓恒想的是,夜路走多了果然见着鬼,阳奉阴违这么多次,到底要老实交代哪桩?现在还哪敢说话?
    两人默然片刻,此中尤为凸显出年纪不同的脾性差异。
    年纪大的好处在于气性平稳,懂得与自己和解。
    薛纹凛兀自生了一会闷气,自然而然地倦了,他原是偏首不怎么搭理人,后来又觉得胡思乱想些私人旧事太费神,慢慢地气也顺了。
    他撩起湖蓝袍衣的衣袖,忽而垂首看向自己主动露出的手腕,“这个凛冬似真没将身子养好,届时到了大帐,不知孤能助到你几分?”
    顾梓恒顿时满脸黑线,年轻人的火气一下子就被调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