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这就是做上位者久矣的弊端
作者:狼人杀烂笔头   太后前期虐夫,后期守火葬场扒拉最新章节     
    天色已晚,角驱逐了同行,手脚忙乱地尽量想要随侍得精细。
    但老大粗怎会轻易改变自己属性?
    薛纹凛原就不想大肆张扬,他明明不用这般折腾。
    至少角是这么认为,他忍不住瞥眼看看门外,有个纤细的身形旁逸斜出地化为地面透彻的阴影,简直连瞎子都不忍直视。
    可惜薛纹凛虽不是瞎子,却在某些事上有些单线条脑筋。
    这就是做上位者久矣的弊端。
    他们向来只关注自己说一不二,只相信自己一言九鼎无人敢逆,但凡出现个尤其耍心机却偏偏没有坏心眼的,甚至再若纠缠一些的角色,保准拿捏着毫无办法。
    角撇嘴心中掂量,觉得自家主上与这女子就是这般关系。
    烈男怕缠女的关系。
    晚膳时辰早过,角见薛纹凛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题中之义尽是军务,心里也有些无奈焦急,但主上说着正事,自然更不敢打扰。
    优雅挺立的男人身形未改,已坐了快一个时辰
    他越是说话越是变得轻声细语,角也不敢问,只道气力不济,主要是薛纹凛说了好些要紧的话,他得光去记这些要紧事,暂又顾不得对方身体。
    “柒奴在府中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比如关于侯爷和接下来北澜之地的局势,天楷能动用的侯爷兵力到底在哪里?”
    角清咳一声,“从移动行迹,这群人已靠近西京与长齐边界,但他们改变身份,已化整为零,若按照普通百姓身份出入,未必能一网打尽。”
    薛纹凛扶额冷笑,“倒也无事,天楷府中一众人等现下如何,洛屏不能乱。”他略是不耐烦地道,“让将士们尽数集中前沿阵地做什么?边境打了两年,还能反了天不成?”
    角闻言,显得颇是迟疑,“陛下对我军兵力也颇是自信,如今有我卫增兵大军压境,似明显给那两方打了措手不及,但——”
    薛纹凛随口叹气,示意他大胆说。
    角显得没好气,竟是有些溢于言表,“少主骤然出面,另各方揣度不断,尤其军枢处上蹿下跳,吃相颇是难看,再者,长齐与祁州已递来国书,两位君主皆撇清与边境之祸的关系,这国书确是递得巧妙,并未直呈陛下。”
    薛纹凛秀长身躯微微变换了姿势,侧首冷若冰霜地质问,“什么?”
    这声调比之方才的荏弱无力明显多了凌势,但听到质问的来源,真正身体僵硬的却是门口静静伫立许久的身影。
    终究还是来了,自己为爱悔悟道路上的两座大山。
    盼妤知晓自己无法逾越,甚至不能很快做出偏移。
    这不单单是个性使然,却也是身居上位者习惯之后心中自然的念想。
    这真是一道送命题。
    薛纹凛还关心朝局,关心边境,甚至关心他一手建立起来的金琅卫诸军,说明他心系天下和百姓,他如今自然做出什么决定,说出来什么话都是天然道理不可辩驳。
    但是自己就不同了。角未尽之语简直无需赘述,那两道国书自然是署着自己名字递来的。
    但凡表达公心,必不得将其他两国太过打脸难看,但这个态度今日摆在薛纹凛面前,自己等于判了死刑。
    若是表达私心,明知道两国没安好心,便是冲着要明里告饶暗地破坏北澜安定来的,自然得好好驳斥回去并一举强势动手给下马威。
    这番行事能取悦他么?
    恐怕不能。
    明目张胆不顾朝局地取悦也会被责备,藏有公心又会让他想起从前自己为择利弊的丑恶嘴脸。
    横竖都是里外不是人,总归得薛纹凛高兴了才是行事妥善,其他都是放屁。
    果然,角顿了顿,才继续说,“那国书向着太后递交,明摆着想要从垂帘后得到好处,若是我们太后但凡心软一些,吃亏的还不是卫中在前线拼命的兄弟。”
    薛纹凛抬起一截皙白手臂,示意他不要多言,不甚在意地问,“陛下什么态度?”
    角听完这句反而高兴了些,精神颇是亢奋,“陛下不知哪里吃错了药,似还不知那国书递去了常宁宫。”
    盼妤:“......”
    面容色清癯的男人无奈地一哂,口气里终于有些人间烟火味道的嫌弃,“这会倒是木头脑子!没有陛下首肯,阿恒如何能长驱直入直达北澜?”
    角阿了一声,认认真真地问,“ 我家少主身负极阳铭文,二十万大军尽数在握,需要王廷同意么?他若不是真心忌惮,何苦只敢封何嘉淦一记、‘代统领’?”
    薛纹凛垂首忍不住轻轻咳嗽,也不再解释,氅衣里的身体因胸腔的起伏才有些动静,他太久没有进食,正浑身轻软,虚握拳横在桌沿的骨瓷指节尖端不经意地发颤。
    “主上,属下不赞同您这般硬抗,您是否想着到了大帐后便有少主照应,您是大家伙的主心骨,先保重自己才是要紧。”
    薛纹凛侧首微仰下颌,苍白如霜雪的面上带着了然的笑意,乌沉沉的眸光尽是柔和,“你们的心思孤都懂,孤如今身无长物,不要太把孤当回事了,金琅卫的今天不该再有孤,明天也无需孤存在,你们——”
    他顿了顿,语气里尽是欣慰,“你们都做得很好。”
    盼妤默默站在门口,心中漫溢酸楚。
    只有但凡想到是自己自找的,这种酸楚才能回冲淡一些,但有些事,怎么也想不通。
    怪不得她近日时常患得患失,她完全没有想明白,在两年多后重逢并相认的这段短暂时日里,他究竟如何做到决然避之不及。
    从心中任何念想到身体行为都能完全割裂自己作为文周易,以及她作为林羽之间的牵绊。
    他如何能做到特地、完全、干干净净地漠视自己的存在,仿佛此前林家客栈的交集丝毫未发生。
    一个心殇久矣且深的人的确能做到,但她不信薛纹凛能做到。
    盼妤兀自哂笑,这才是自己最大的自私和卑劣,她的确就仗着,从来就仗着薛纹凛心软可欺。
    只是这次依仗的目的,非是要令他回心转意不可,这般再苦自己也苦她,实在太伤时光和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