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眸轻轻的转动，睨在了沈俞安身上，少年眼眸清透，眉似工笔，嘴角挂着一点笑，温和又嘲讽。
老人像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一般，轻笑出声。
世人都是自私的，为了活命，为了长生，为了修为，做出什么事都无可厚非，他也一样，他元寿耗尽，可妻子却化形在及，杀了几条人命而已，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多。
修仙界弱肉强食，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人将视线转了回去，轻声嘀咕了一声，“少年意气的正道弟子。”
这句话明明该是褒奖，从老人的口中说出来，忽然就觉得多了几分骂人的意味。
不过沈俞安也不在意就是了。
老人已经是强弩之末，手上的皮干枯松弛，没有光泽，被花叶紧紧的勾着，想要将身上的灵力传给他。
老人拇指摩擦着花叶，阻断了灵力传输，“三位道友可有兴趣坐下听听故事。”
这次沈俞安三人没有拒绝，撩起衣袍围着桌子坐下了。
老人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叫沙舒，我们村子在风凌最北侧，常年积雪，又常被妖兽骚扰，是花灵救了我们，庇佑我们多年，直到...........”
从老人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三人听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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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家村。
村子侧边有一片松树林，树上坐着一个娇俏的女子，一身嫩黄色的衣裙，长长的头发变成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前。
眼眸明亮清透，柳眉弯弯，朱唇皓齿，微微低着头听身侧的男子讲话。
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隐约的带着一丝羞怯，泛出桃花般的粉红。
身侧的男子被她吸引，原本要说的话忘了个干净，等女子疑惑的转头时，只能愣愣的夸赞道，“灵儿，你真美。”
花灵桃粉的脸颊变的更红了，有些嗔怪的斜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沙舒嘿嘿一笑，“你现在是我娘子，我夸我娘子怎么就油嘴滑舌了，我娘子就是长的美，天下最美。”
花灵害羞的不行，伸手去捂他的嘴，可两人在树上，又担心他一个凡人摔了下去，也不敢用力。
见他越说声音越大，一时气恼的从树上跳下来，“我不理你了。”
沙舒也跟着跳下去，伸手去牵她的手，“好灵儿，我错了。”
死皮赖脸的将人哄好，两人牵着手一路有说有笑的往村子里走去。
‘嘭--’
还未到村口便听到了爆炸声，声音轰鸣，烟尘滚滚，地面都跟着轻微颤抖。
两人一愣，以为是又有妖兽袭击，不等沙舒开口，花灵绕到他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随后脚尖轻点，两人腾空而起，速度极快的冲回了村子。
村子没有往日的热闹，冷清的可怕，房屋倒塌，田地被毁，花灵和沙舒神色焦急，抬脚就要往村里跑去。
“阿舒........灵儿......快逃.......快逃。”
“李婶！”花灵看着眼前满身鲜血的人差点认不出，将沙舒放在地上，朝女子奔了过去，手上灵力倾泻按在女子的背后。
“李婶，你忍一忍，我可以救你。”
李婶摇了摇头，用力的将花灵推开，“快走........”
花灵跌在地上，才发现李婶的左手齐根被斩断，“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
“灵儿。”沙舒在另一侧倒塌的墙体下看见了洪爷爷，一个年过八十的小老头，平日里最喜欢和自己开玩笑，此时已经没有了生息。
一手托着洪爷爷的腋下，一手去推墙，可怎么也推不动，人也拉不出来，越是着急也没有力气，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最后绝望的跌坐在一边。
求助一般看着自己的妻子，“灵儿........”
花灵起身跑了过来，用灵力将墙体掀翻，颤抖着伸手去探脉搏，可是小老头已经死去多时，救不回来了。
惨白着脸抬头看向沙舒，“我.......救不了他.......我救不了他........”
“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接着便有灵力爆开，两人猛的抬头，将怀里的小老头放好转身向村子深处跑去。
还有人活着，还有人在等着他们去救，两人一路往里面跑。
路上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尸体，那个有点耳背花奶奶，沙舒总是躲到她身后然后吓她，那个和蔼可亲的林伯伯，王婶，李叔........
可是他们在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呦，这就是那雪天心，没想到修成妖这般美。”
男子随手将手中拎着的尸体扔出去，一双狭长的眼睛贪婪的上下打量着花灵，搓了搓手，一步上前便要抓人。
花灵一惊，身形极速后退，灵力化藤，与男子站到了一处。
沙舒看着那被随手丢开的人，瞳孔一缩，“赵叔！”
快速上前将人扶了起来，瞧着他青紫的脸色，呼吸一滞，“赵叔，赵叔........”
赵叔意识混沌，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听着熟悉的声音，本能的开口，“快逃.........他是来........抓灵儿的........快........”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断气了。
“啊！！！”
沙舒满腔的痛苦和愧疚如同巨石一样压在心口，又蔓延至全身，疼的他快要窒息了，却又无力反抗，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抬眼就看到了躲在墙后面的赵帆，心中的愧疚更甚，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一颗一颗的砸下来，“赵帆你在这，你爹他.........”
谁知赵帆看都没有看一眼，转身就跑。
“赵帆？？”沙舒有些不解，随后又有些释然，他逃跑也是应该的，可随即睁大眼睛，眼神从诧异到震惊，再变成痛苦和愤怒。
他想过无数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