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祁为安音处理伤口后便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开了此处。
    留下穆清和城外的七千人大眼对小眼。
    立飞是恍惚的，是惴惴不安的。
    毕竟山贼从良这事，在南湾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
    山贼从良，若那些山头的贼头还在，或者传出南湾，其他山贼还不得笑死他们。
    但立飞还是来了，不为别的，就为这一口饭吃。
    这大场面，别说立飞自己怀疑自己，连南湾的百姓也探头探脑瞧了个热闹。
    “他们是盘龙山上的山贼？”
    “看着不像啊，是农人还差不多。”
    “没见过这样式的山贼，山贼怎么穿得和我们一样都是补丁的衣服。”
    “不懂啊……”
    聚众的人有些多。
    穆清看着人群中的立飞，也不多费口舌，直达根本：
    “你们当真要从良？若是入了南湾，自要守南湾的规矩。”
    立飞见到穆清，没有第一时间进行扫视，而是毕恭毕敬的弯了一个腰。
    他听了穆清的话心中微微苦涩，当山贼真挺好的，但那是之前：
    “当真的，我是盘龙山的大当家，这山上的人都在这了。”
    “南湾安平皆为一家，安平的规矩也是南湾的规矩，南湾不养闲人，你们要从良会给你们分田地和良种。
    再多的便没有了，又因你们曾为山贼，虽无人命在身，但与其他劫掠之贼同流合污，需先到安平矿山挖矿，等到服役结束才可返回南湾。”
    穆清讲得详细。
    立飞没读过书，但他一合计，这些话的结果倒是符合裴祁所言，怎么就是还要挖矿。
    他思虑半天觉得不妙，身后的大刀大剑神色俱变：
    “大当家，这不会是黑矿场吧。”
    “是啊大当家，怎么这安平的掌权者看着年龄小，心眼这么黑。”
    “停停停，瞎吵吵什么。”
    立飞连忙捂嘴，他自然也对穆清的话语保持怀疑，但没这么没心眼的就说出来了。
    大刀大剑的声音过于响亮，不止立飞听到了，穆清甚至穆清身后的南湾百姓也都听到了。
    咳咳。
    穆清扯了扯嘴角，略微尴尬但脸上不显：
    “不是黑矿场，安平矿山包吃住，你们服役的并非服刑，也有薪酬。”
    “有铜币拿？”
    大剑口快，遭了立飞一记白眼。
    穆清点头。
    这下不止是这些山贼，连南湾的百姓吃瓜吃着都有点难以置信。
    听到他们脑里，翻译过来就是：
    安平有矿场，不仅能白吃白喝，干活还能赚钱。
    这么好的好事，哪里是去受苦去了，分明就是去找了个好活啊。
    或许是苦日子过多了，立飞的反应和其他人反应一下。
    只不过他还没答应下来，南湾的百姓之中便有人蠢蠢欲动。
    挖矿，这活虽然苦，但他们都吃不起饭了，能找个活可以吃饭活命的，可不是一个好去处么。
    当即便有人朝向穆清，说出了心中所想：
    “穆大人，这么好的活，还缺人不，我也想去干。”
    有一人开口，便有其他有相同想法的附和：
    “穆大人，算我一个，我吃饱饭，力气大得很。”
    “穆大人，我也行，不就是挖矿嘛，我也想去。”
    “实不相瞒，我觉得我也可以。”
    “是啊，穆大人……”
    “我也想去……”
    ……
    无数的话语汇集在一处。
    穆清怔怔的看着这些南湾的朴素百姓。
    一张张毫无血色瘦到脱相的面孔就这么对着穆清。
    她好似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小心翼翼以及卑微到了骨子里的请求。
    她忽而便沉默了。
    是了，不止是广厦的天灾，南湾也受到了灾祸。
    在面对无情的旱灾之下，还未休养生息又遇到了无妄的战争，吃不饱饭的何止是曾经的安平百姓，南湾的百姓又何尝不是。
    明明在盛世，穆清所开的这微薄的薪酬是怎么也拉不到多少人的。
    挖矿苦，何人不知挖矿的苦。
    但他们还是想去。
    那一双双饱含着生活沧桑眼中所迸发的光瞬间刺痛了穆清的眼。
    破烂的世间下，穆清的心弦不禁微微触动。
    她低着头，良久才抬起头来：
    “矿山确实缺人，若有消息日后会发布在招工栏上，你们多去瞧瞧，还有很多能干。”
    “那就好。”
    穆清安抚着南湾的百姓，立飞在一旁看着，也有些揪心。
    若说从良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何曾不会早点带着兄弟下山。
    只不过他也没想到，这活竟然还有人抢。
    周围的百姓属实出乎他的意料，立飞等得心急，巴不得马上答应穆清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