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骤然间得到不输于自己的力量时,总是会因为力量的骤然膨胀而转变心态,甚至就此漠视起自己过去的同类,将自己视为更加高等的存在。
不光是指单纯的力量,像是财富,权力,地位,荣誉,都有可能导致人的迷失。
好在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力量的膨胀了,所以我只是稍稍感慨了一下迷雾斗篷与‘贪得无厌’之间的奇妙配合,便恢复了以往的心境。
“勇者的力量,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吧,怎么样?各位还算满意吗?”
我将宝石化的迷雾全都丢入了影子小姐的幻境世界,又吸收了所有的火焰元素,随即朝着人挥了挥手,想要让他们回过神来。
可对此有反应的人却少之又少。
显然,虽然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可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人生之初见。
如同梦幻般的力量就这么展露在自己面前,如果说非要有什么能够与之媲美的话,人们恐怕也只能想到一种词语。
神迹!
勇者出现了无数次,但是关于勇者的传说却并不多,这不是因为他们的事迹没能流传下来,而是因为在许多地方,人们将此当作了神迹。
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什么可以轻而易举的制造出奇迹。
这是只有神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于是他们理所当然的将勇者当作了神灵,亦或是神灵的使者,就这么崇拜着,信仰着,并在一代代人的传承中,将其发展为了某种宗教。
后人们嘲笑着前人的愚昧,可当他们在亲眼目睹神迹之时,哪怕明白对方亦不过是一位掌控着强大力量的生命,又有几人能够坦然面对?
即便只是面对着凡人之中的掌权者,又有几人可以侃侃而谈?
慕强是人的天性,也是文明发展的源泉,正是因为这种天性,人群中才会出现领袖,才会依赖领袖。
此时此刻,人们望向的我眼神中充斥渴望,仰慕,其中还夹杂着畏惧,甚至于不少人的眼神之中还散发着狂热。
这种近乎盲目的眼神,不由的让我想起了哈莉。
不过也有人给出了不同的反应,比如奥拉公爵就在打手势提醒我,可以趁现在进行演讲。
有了之前的铺垫,现在我就算是拿着演讲稿,一字一顿的读一遍,这些人都会给我叫好,事后回忆起来,也会替我找一万种理由,来为我的话进行诠释。
或者说,我可以大胆一点,直接招募他们为我效力,不光是这些远征军,还有那些观战的贵族与使者。
就眼下这个场景,我估计我都不需要许诺什么,他们都会抢着发誓为我效忠,甚至为了名额而打破头。
而有了他们为我效力,打下一个小小的阿尔特利亚,不过是手到擒来。
太完美了!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看向我的眼神本该带着欣慰,可不知为何,却充斥着忧虑。
这道并不存在的身影,让我突然有些局促,心中也有些烦躁,对于接下来的演讲,不,是对于笼络这群人,更是产生了莫名的厌恶感。
“阿瓜?需要我给你提词吗?”
伊芙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这是我在晚宴开始前就拜托伊芙帮我弄的简易传讯刻印,方便我在演讲时,她可以远程提词,避免出现忘词的事情。
我赶忙小声的诉说着我现在遭遇的情况,向她询问该如何缓解怯场的问题。
伊芙沉默了片刻,随后告诉我,她感觉我这不是怯场,更像是一种茫然。
就像是让一个迷路之人,却要给别人指明方向一样。
“阿瓜,你是不是感到了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或者是你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却在犹豫要不要这么做?”
嗯?犹豫要不要做的事情?
我做事向来果决,从不会瞻前顾后,非要是有什么犹豫的事情的话,难道是指向阿尔特利亚复仇的事情?
好像也只有这件事了吧。
说起来,向阿尔特利亚复仇的事情也没什么难的。
别说是我现在所掌控的势力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凭借手中的各种神器,以及各种神奇的小道具,帮阿尔特利亚去城市化,还是很容易做到的。
所以,我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欢呼声。
那是从外城区传来的,哪怕是隔着一条护城河,我都能听到下城区时不时传来的欢呼声,那充满了希望与活力的欢呼声。
而就在2个月前,这里还笼罩在战争的乌云里。
燃烧的村庄,被钉在树上的尸体,被凌辱致死的妇女,为了复仇而将自己变为恶鬼的乌路马士兵......
一幕幕的悲剧,明明我已经习以为常,可每次看到都还是会感到不舒服的悲剧。
如果我掀起一场灭国之战,那么阿尔特利亚也必然会出现类似的悲剧,可如果我不复仇,那我也绝不会甘心,这股充斥在心中的怒火也不会消失。
如果我狠心一些,将那些阿尔特利亚的陌生人都视作草芥,视作牲畜,视作地底的烂泥,无足轻重的垃圾,那么他们就算是有再多的悲剧,我也不会在意。
但维洛莉亚会在意,她估计是不会高兴的。
而且,我大概也没办法对那些人的灾难视若无睹,毕竟,他们是人,不是草芥,不是畜牲,不是地底的烂泥,不是无足轻重的垃圾。
“呐,伊芙,我该怎么办呢?”
“你就算是问问题,也好歹告诉我一下你在烦恼什么呀?”
“现在哪有这个时间说呀,好多人都在盯着我呢!”
伊芙苦笑了一下,随后告诉我,既然我有烦恼,那说明我有不同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么可以让命运来替我做一次决定。
现在她会帮我抛一枚硬币,如果正面朝上,那就代表着前一种选择,如果反面朝上,那么就代表后一种。
是毁灭,还是就此作罢?
我的脑海中思绪万千,而伊芙却已经抛起了硬币。
伴随着硬币落下弹动的声音,我心中翻涌的思绪也随之一同平静了下来。
“哪一面朝上?”
我这么问着,可伊芙没有回答,只是告诉我,在硬币抛起的那一刻,我的心中应该就已经有了答案。
“然而并没有。”
“欸?没有吗?”
“没有呀!虽然你刚刚这句话很帅,而且还很有哲理的样子,可当时两个选项都在我脑海里转悠了一圈,依旧是不分上下!”
“呃,这个方法是我老师告诉我的,说遇到犹豫不决的事情时,只需要这样做就能判断出内心真正想要的,看来不是每一次都能有效啦。”
伊芙叹了口气,随后告诉我她刚刚确实是抛硬币了,结果是正面朝上。
“所以这就是命运的选择?太随便了吧!”
“命运的选择本身就不重要,因为.....”
伊芙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变的坚定了起来。
“我喜欢的阿瓜,是不会任由命运摆布的。”
我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原本的局促与不安也全都消散了。
之前在我眼前出现的那道模糊的身影,虽说还依旧保持着维洛莉亚的影子,却逐渐与伊芙重叠,那充斥着忧虑的眼神,也渐渐变成了坚定的信任。
说实话,我依旧没有想好该如何解决这件事,但我已经不再彷徨。
我大概明白自己之前在烦躁什么了,为什么伴随着权力与实力的增加,我反倒是感受到了一阵厌恶感。
因为我这个人,太善了!
(\/-(?)-\):“你是哪来的脸说这句话!”
我没有搭理‘西铜’,而是我切实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我过去经常伤害他人,以后也会这么干,而且不光是在战斗中,就算是被我俘虏的人,往往也要经受很多折磨,而我之所以不会对他们产生愧疚,是因为我觉得他们死有余辜,自己并没有做错事。
但对于那些生活在阿尔特利亚的普通人,我并不能心安理得的伤害他们,所以对于毁灭阿尔特利亚的想法,抱有一定的罪恶感。
伴随着我的实力越来越强,势力越来越大,这种想法距离实现也就越来越近,所以我内心的愧疚也就逐渐放大,甚至于产生了自我怀疑。
总之一句话,我心地太过善良,不忍对无辜的人下手。
(\/-(?)-\):“我只感觉你现在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其实有底线是好事,但我偏偏又感觉这种底线束缚住了我,所以想要抛弃它。
而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因为有个混蛋总是想方设法的带偏我,想要把我变坏!
归根结底,这都是‘西铜’的错!
∑(o_o;):“欸?”
想通了这些,我的心情就舒畅了不少。
有底线没什么不好的,这固然是一种限制,却也是对我人性的一种保护。
至于说对阿尔特利亚复仇的事,我也做好了决定。
要复仇!而且好狠狠的复仇!
不光如此,我还要海扁永恒派,揍趴兽人,爆杀龙巫教,帮萨琪亚从聚魂体手中夺回身体,然后再揍她一顿。
我不但要削他们,还要在走正路的情况下削他们!
什么?什么是正路?我走那条路,那条就是正路!
去特喵的放下仇恨,去他喵的战争就会制造灾难,我偏偏就既要完成复仇,也要消除悲剧,还要给大家带来爱与幸福!
我都已经跑来当勇者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没胆量做,那还不如跑回去当强盗呢!
想明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只感觉心中豁然开朗,之前的茫然一扫而空,对于演讲的排斥也不复存在。
看着眼前这群注视着我的远征军与一众贵族,我不由的笑了起来。
利用就利用吧,跟着我干,总好过放任他们去胡作非为!
(?_?):“你丫的知道胡作非为是啥意思吗?!”
“抱歉呐,各位,冷场了这么久,不过我想大家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刚好,我有几句话想要跟大家说一下。”
我打了个响指,以此作为信号,让她给我提词,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后朝着侍从们喊了起来,让他们送点酒过来。
虽然明天还要赶路,不能喝多,但既然都是晚宴了,那一定要喝上一些才行。
若是因为明日的烦恼便错过了如此美好的夜晚,那可就真的太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