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微拉着男人的手晃啊晃的：“那么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牛仔布的样品。”
    池缙明白她的意思，但这次他没有打包票：“牛仔裤相对比较好搞到，牛仔布需要的时间可能要久一点。”
    当前内地流通的港货大多都是走私来的，这些人只会带些好出手的成品。
    像是布料这种特殊需求的货品，除了加价之外还得要等，具体等多久得看运气。
    “有牛仔裤就很好，只是当做一个面料展示的样板足够了。”
    “好，我知道了。”
    这时旁边婴儿床围板边上突然探出个小脑袋：“嘿嘿。”
    瞧见爸爸妈妈看过来，小元宵一屁股坐到小床上，缩着脑袋像是在跟他们玩躲猫猫。
    就是猫猫的两只小爪子还扒着围板不撒手，将自己暴露无遗。
    陶月微简直要被女儿可爱的小模样萌化。
    她忍着笑站在婴儿床边四处张望：“哎呀，我家小元宵去哪儿啦？”
    还不等她多演两秒，小猫猫扬着笑脸笑得天真烂漫：“麻麻！”
    “原来小元宵在这儿啊！”她装作刚看到的样子，顺势将女儿抱起来亲亲。
    这一大一小的互动让池缙的心底软成一片。
    这一刻别说是媳妇只是想要做生意，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试着给她摘回家当夜灯。
    跟女儿玩了一会儿，钱婶喊他们吃晚饭。
    饭桌上，陶月微这才将石门胡同四合院的情况跟他介绍一番。
    “我觉得这套院子整体来说很不错，尤其是地理位置实在太棒了，唯一不足就是有一些改动需要修复。”
    “恭喜小陶同志拿下三进四合院一套。”
    池缙给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回头我问问仲兴昌，看他认不认识擅长修复古建筑的老师傅。”
    这人是池缙在故宫博物院上班的高中同学，也是当初带领他们参观故宫的讲解员。
    陶月微笑眯眯点头道：“王雷也说帮忙给打听打听。”
    “这次买院子他帮了不少忙，咱们什么时候请他和嫂子吃顿饭表示下感谢？”
    “行啊。”池缙放下碗筷：“要不就明天？”
    “那就明天下午，中午咱们回趟大院，大嫂说要跟我商量下元宵节的事。”
    “好。”池缙不由将目光落在一旁吧唧吧唧喝奶的女儿身上。
    “时间过的真快，小元宵眨眼间就长大了。”
    钱婶笑着接话：“可不是嘛，我们小元宵马上就是周岁宝宝咯。”
    小家伙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每当听到自己名字，她就眨巴眨巴眼睛，一个劲盯着叫到她名字的人仔细打量。
    *
    翌日上午，池家小院。
    听说了陶月微买房的事，沈老太太表示高度赞扬。
    “还是微微考虑的周到，小元宵还小离不开妈妈，你们搬到学校附近每天也能多点时间跟她相处。”
    “是啊，我跟阿缙就是这样想的。”
    她笑了笑小声跟老太太说：“妈，除了学校附近的院子，我还买了套三进的四合院，就在王府井那边。”
    沈老太太有些惊讶：“怎么一下买了两套院子？”
    说着她压低声音：“三进四合院不便宜吧？你们手上钱还够花吗？”
    “够的够的。”陶月微挽住老太太的胳膊：“那院子里需要修整一下，等回头收拾好了，我带您过去看看。”
    枣花胡同小院最早是池家二老买来给自己养老用的，老人家骨子里就喜欢中式风格的院子。
    “成啊。”沈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拾掇这么大个院子不容易，缺什么少什么记得张嘴。”
    陶月微笑呵呵应下：“妈，院子的事先不着急，我这儿有另一件事要麻烦您。”
    “哦？什么事？”沈老太太顿时好奇起来。
    她将小笔记本取出来：“妈，您帮我看看这几种裤型会不会有些另类？”
    老一辈比较保守，他们对服装的要求是舒适、得体，以中山装、列宁装、绿军装、工作服这一类风格为主。
    前世喇叭牛仔裤和蝙蝠衫、蛤蟆镜一起流入华国，它们是年轻人眼中的潮流，也是长辈眼中的奇装异服。
    她曾经多次在年代电影和电视剧中看到过年轻人穿着喇叭牛仔裤，被家中长辈骂是盲流子的画面。
    陶月微笔记本上的裤型以阔腿裤、直筒裤为主，另外加了老爹裤和烟管裤。
    至于喇叭裤和小脚裤，留着等以后再说。
    她可不想以一己之力成为长辈圈子里的头号“不良青年”。
    沈老太太将几种裤型图翻看一遍：“微微，你是要做给自己穿吗？你个子高挑不管哪种都很合适。”
    陶月微身高1米66，在前世看来只是正常身高，但在这个成年女性平均身高一米五几的年代的确属于高挑美人。
    她笑了笑说：“那要是别人穿呢？您觉得这几种裤型会不会有些标新另类？”
    “怎么会？”沈老太太摆摆手：“我可不是那种总爱找茬的老古董。”
    路过的陆虹雨听到二人谈话，接过笔记本看了看，一眼就被那条直筒裤吸引。
    “哎哟，这裤型真好看，做出来效果一定不错。”
    陶月微立即应道：“大嫂，那你给我说说你的尺寸，回头我做一条送你。”
    初到京都时，是陆虹雨带着她去百货大楼买成衣，又亲手缝制了家居睡衣，这件事她一直记在心里。
    陆虹雨也没跟她客气：“那可太好了，别的不说，光是做衣服这一项，微微现在可比我强多了。”
    “那是妈教的好。”陶月微笑呵呵道。
    在家待产的那大半年，她重新跟沈老太太学习女红，不管是编织、缝纫还是刺绣，都取得了长足进步。
    这也是她谋划进军牛仔产业的底气之一，起码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外行。
    婆媳三人聊着天，书房里父子三人也在畅聊。
    当池老爷子和池绪听说陶月微曾靠倒卖黑市物资赚得一大笔钱，两人的反应倒不像池缙刚知道时那么惊讶。
    池绪回想起来：“我记得小陶去东北走之前给家里送过富强粉和大米，当时我还跟虹雨讨论过说小陶挺有本事。”
    当年那批粮食非常紧俏，大院不少人知道消息时粮食早已售罄。
    “对，是有这么回事。”池老爷子也回想起这件事：“微微还给家里送过水果，都是些市面上不常见的。”
    池缙突然有点小骄傲，他们说的本事人可是自己媳妇。
    他干脆将陶月微打算倒腾牛仔服饰的计划跟两人讲了一遍。
    “爸、大哥，这事我先跟你们知会一声，小微暂时只是小打小闹，我会帮她把好关，不会出岔子。”
    两人沉默半晌，池老爷子轻笑出声：“微微确实是个敢想敢干的，行吧，有你把关我放心。”
    池绪点头附和：“小陶总是有些令人惊喜的奇思妙想，要是定年能有她这么灵活就好了。”
    “话不能这么说。”池老爷子不赞同道：“定年性子沉稳，办事稳妥，这一点非常难得。”
    三人说话的功夫，陶月微也将牛仔生意简单讲了讲。
    两人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全都以为她是没钱花了。
    沈老太太嗔怪道：“刚才我问你买了房子钱够不够花，你还不跟我说实话！”
    “微微，小五工资养活你们一家三口和给钱嫂开工资绝对够，要实在因为买了院子手头紧，我给你拿点你先用。”
    陆虹雨说着就要起身上楼拿钱，陶月微赶紧将她拦住。
    “大嫂，非常感谢，但是真的不用，我们有钱，我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陆虹雨蹙眉：“微微，大学马上开学，到时候要忙的事情多了，你没必要整这个。”
    陶月微莞尔一笑：“大嫂，上学归上学，但这是我感兴趣的事业，我觉得很有意思。”
    两人被她真诚的眼神打动，沈老太太笑着摇摇头：“行吧，你喜欢就好，就是忙起来千万别忽略了小元宵。”
    “啊！”一旁的小元宵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一堆棉花娃娃里扬起脑袋，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在问：“谁喊我？”
    沈老太太瞧着小孙女的模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听见叫你了是吧？我们小元宵可真聪明！”
    陶月微将女儿抱过来坐在沙发中间：“宝宝，叫奶奶。”
    小元宵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兴致高昂，兴奋地挥舞着胳膊变成复读机模式：“奶奶，奶奶，奶奶！”
    “诶诶诶！”沈老太太听了乐的合不拢嘴：“奶奶的小宝贝哟。”
    没一会儿父子三人从书房出来，池老爷子用一个铁皮青蛙成功哄着小元宵喊了声爷爷。
    乐得池老爷子从一旁的斗柜取出一瓶摆酒：“今儿个高兴，一会儿吃饭喝两盅。”
    沈老太太也没阻拦，只是严格控制酒量：“说好了喝两盅就只能是两盅，多一口都不行。”
    “知道了知道了。”池老爷子撇撇嘴敷衍道。
    午饭前，池颖非常积极抢过喂饭的活，一下一下小心翼翼喂小元宵喝粥。
    陶月微在一旁看着，随口问：“大嫂，今天怎么没看见四哥四嫂，他们不在家？”
    “哪儿啊。”陆虹雨摇摇头：“他们搬出去了。”
    她瞬间睁大眼睛：“搬出去了？为什么啊？”
    他们一家三口大年初三回到枣花胡同，今天才刚初六，短短不到三天发生了什么？
    陆虹雨瞥一眼客厅看电视的二老，压低声音说：“那天你们刚走没多久，盼盼和芳芳往家打了个电话。
    她们俩的意思是肃省那边条件太差，平时要干活没时间复习，想跟大队请假回家备考。
    许秀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结果爸不同意，觉得她太娇惯孩子。
    咱家这么多下乡的孩子，不都是一边上工一边复习考上的，她俩一看就是没把复习的话当回事。”
    陶月微深以为然，池家的孩子学习资料齐全，又比其他考生提前半年开始备考，实在没有落榜的理由。
    池盼盼和池芳芳两个人一个考了167分，一个考了154分，这成绩跟没怎么复习的考生没什么差别。
    可她还是觉得不理解：“那他们搬出去是因为什么？”
    池颖悄咪咪说：“这个我知道，因为四婶跟奶奶顶嘴，给奶奶气到了。”
    “她疯了？”陶月微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许秀脑子里在想什么？
    陆虹雨轻叹口气：“年前妈提过一嘴说想让双胞胎把房间腾出来给梦婷和文蕊住，许秀记心上了。”
    “可妈不是就那么一说嘛。”
    过年的时候她和池缙跟二老聊过大院房间的事，那时候沈老太太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保持原状就好。
    陆虹雨慢条斯理道：“她呀，就是这段时间被刺激到了。
    双胞胎没考上大学让她觉得很没面子，腾房的事让她有了很强的危机感。
    至于这次跟妈顶嘴，也是急着让爸妈同意双胞胎回来备考，有点话赶话了。”
    “原来是这样。”陶月微点点头。
    她就说嘛，许秀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圆滑、隐忍，这次也是为了孩子关心则乱。
    陆虹雨补充道：“不过爸妈可没赶他们走，是他们主动提出来要搬出去的。”
    陶月微庆幸道：“还好我提前问了你。”
    两人聊完天，小元宵也在池颖的投喂下吃完一小碗瘦肉粥。
    陶月微将四分之一个苹果切成薄片给女儿当饭后水果，然后跟大家一起盛饭、端菜，准备吃饭。
    今年元宵节是小元宵的一周岁生日，届时考上大学的池家子弟也陆续抵达京都。
    三喜临门，陆虹雨张罗着想要聚餐小小庆祝一下。
    下午，其他人都回房睡午觉，陶月微和陆虹雨商量元宵节当天的安排时，院外传来动静。
    很快一个穿着深灰色棉袄的高个男生走进客厅：“妈，我回来了。”
    陆虹雨眼眶瞬间有泪花闪过，高兴的笔掉到了地上都不知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拉着儿子介绍：“微微，这就是我家老二，衡年，这是你小婶婶。”
    陶月微冲他笑笑：“衡年，欢迎回家，一路辛苦了吧？”
    “不辛苦。”池衡年笑容非常阳光：“小婶婶，您好，我真的特别佩服您！”
    陶月微食指指向自己：“佩服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