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时雪卷·金阁之闻
作者:晓看青山   借金怀最新章节     
    风沙啸起,掀动轻纱的涟漪,惊起片片舞姿。不一会的,屋檐中的轻纱便犹如姑娘们在乐舞,嬉笑般的,摇动起来。
    风的走过,带起一阵惬意和静怡。然而,艾沙府的气氛却不如此。
    裴厄所问的问题,犯了艾沙买提的忌讳。因此,他现下身上犹如蚂蚁寸爬,发麻又致命。
    问题问来时,他便冷汗狂出,趴在地上的身姿更是绷紧了些。
    “这,这......”他支吾起来,那处的事情,可不能能轻易外说的。
    不过,见他如此古怪,裴厄等人便更能看出事情的轻重古怪。想着,他们也不打算降低其实。
    顷刻后,为了助长气焰,裴厄威逼道:“怎么,不敢说吗?等着死?”
    “不,不是。只是,这,这......哎呀。”艾沙买提回话,却依然遮掩纠结。
    见状,许清弦赶上:“艾沙买提,你可想好了。若是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陛下那就是奖。若是帮话遮掩,欲意遮拦,那可就是罪了。”
    “好,我说我说!我都说!”这接连逼迫下来,艾沙买提受不住了,即刻认栽。
    他喘了口气,娓娓道来:“这所谓金阁,其实就是窑子、囚笼和暗卖的场所。大人们已然知晓,我们将军喜好男风。早在二十五年前他权力鼎盛时,便大肆行此般作为。那时,他就在漠南城的东边造了一座金阁的楼宇,专门行贩卖男奴的生意和他个人的收藏所为。”
    “这金阁是将军单独的藏宝阁,里面所有的男美人都属于将军。那里面,无论天南地北的美男子,或者是江湖门派中的清俊人氏,都曾关上过几个。而在外处,只要将军看上了哪个人,便会有人即刻出动,将他掳走关到金阁里。再调教过后,才会呈到将军的面前。”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交易,那些实在训不动,或者品相不够上好的,便会被当作暗卖的商物。金阁每过半年会办一次‘赏月诗会’,所谓的商物就正好借着这个美名将他们贩卖出去。”
    艾沙买提说到这停了下来,斗胆抬眼瞧了裴许二人。
    此话说后,许清弦就怔住了,手捏紧了些,些许生气了。他没想过此地这么不拿人当人,如此践踏一个良民的荣辱。而那些在金阁中待过的人,就更莫说活的得多么痛苦了。
    一时间,许清弦难听其言的别过头去了。裴厄倒显得不那么意外,所谓权贵人家的玩法多是这种。他当君主时,看过的、听过的早就不下百数了。虽然他一直励精图治,在努力扫平这些。但是难免的,世间仍存在这种人。
    裴厄的眸子落在许清弦的身上,似是关心他的神色,乌黑的双瞳中流出微光。
    “里面都关了些什么人,多为什么身份?”瞩目片刻后,裴厄便回头继续问道。
    “呃,那里面嘛,关的人其实十分复杂。据我所知里面有本地的貌美男人、江湖中人、敌国流民甚至各家官员都有一些。不过,在这里,只要是貌似西施,塞比貂蝉的。他再不是女子,那他原来的身份,就无甚重要。”
    艾沙买提说着,然则‘无甚重要’这四字,却直直的扎向了许清弦的心灵。
    “无甚重要?什么叫无甚重要。就算身份有高低,但没有贵贱吧,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原本生活无恙,但就因为这个土皇帝想要,便可以随便的被掳走,剥夺掉其原本身份,沦为商品、沦为奴役?”霎那间,他怒上心头,痛骂起来。
    艾沙买提显然被他的呵斥吓到了,他跪在地上,像躲人的老鼠般缩了缩。
    裴厄见他突然这般,是有所讶然的。不过,他忽而走了过去,安抚起人。
    “别太激动了,伤身。”他说着,手伏在许清弦的肩上,拍了拍以表安慰。
    然而,从踏入漠南到现在,仅仅只是受了非人对待‘一星半点’的许清弦,到现在实在是难以想象金阁的内部得是多么肮脏。
    “简直恶心......若这里地位被如此踩踏的是女子,我无法想象,她们该如何过活。”许清弦说着,眼睫颤颤。
    在世间中,女子的地位一直低下,且是不争的事实。从中获取利益的人太多,以至于千百年来,即便有那么几位女子幡然醒悟,反抗起来。但都难以抵御历时千年的洗脑话语。言语终究是能束缚一个人的,而藐视和凝视更能击溃这个时代的女子们。
    来到漠南,许清弦即便受到那么多莫名地对待,但眼见到此地的女子地位居然不似外边那般。她们可以得到尊重,得到爱戴。甚至以女子的身份还能是一张盾牌,他却觉得,庆幸。
    上好的教养和良心告诉他,大家归根结底都是凡人,拥有一样的血肉之躯。现下,因为财权高低分个贵贱本就不该,但在这之中,却还有心脏的男子们要去压榨女子的身份,让其成为最底下的无能者。去将不公的世间,分明的更加不公。
    此般的世界,哪怕太平了,那也不会是人人求的海晏河清,极乐之堂。只是虚妄的,冠冕堂皇的和平。
    然则,许清弦原本的怒意心言,忽而撬开了艾沙买提的另一个记忆。
    “这,说到女子。二位大人我还有一线索,不知算不算助力。”他忽而道,身子都直了起来,端着个礼望向他们。
    听到此般话语,裴厄神色一动,许清弦亦是。
    “是什么?”裴厄问上,这送到跟前的线索,可得要啊。
    “方才这位大人说到女子的身份,就叫我想起来了。家母曾经说过,三十年前,这里不是这样的,当时的庞将军还没有继承其父的位置,而漠南也因为军队的集结,导致人员增多,杂乱无章的。那致使了本地的女子们都被迫的,遭受了很多迫害。而当时的守将,庞老将军,更是对这些视若无睹。”
    “之后呢。”裴厄听的认真了些,这可是不小的线索。
    “之后,这现在的庞将军继承父位后,女子们才得以解脱了些。但是我家家母却并不开心,好似是她的闺中密友,死于之前的灾难了。”
    艾沙买提说完,裴许二人相顾一眼,都知道这线索可不简单啊。至今为止,他是唯一一个直指了庞将军府中的信息,非同小可。
    “令母的密友你可知晓是谁?”裴厄话问。
    “这个嘛,我就尚未可知了。漠南乃军中之地,许多消息便是一家人都不敢内说的。再者,家母于早年时病逝了,此般也无法为二位大人解答一二了。”他回着,谈及母亲离去时,情绪有些忧伤起来。
    言语之中,一不小心触及到了对方的伤心事,说不愧疚也是假的。
    因此,裴厄松了点质问的语气,道了句:“抱歉,我不知令母之难。无意提及,见谅。”
    “害,没事的。二位大人查案要紧,我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助大人们早日还漠南一片公平。”艾沙买提说着,又摆回商人的标志笑容。
    此行,讨到了情报。因为皇族令牌带来的假身份呢,生意也不用做下去了,不久裴许二人便告辞了。
    这一走出艾沙府,沙漠之地便见黄昏了些,他们走在路上心事重重的。
    根据所有的情报来看,此地的灾难怕是庞将军一手缔造的,玉簪阿妈的故事,说不定都与之有些息息相关。
    二人深入此境,种种迹象都在倾向那个不能打听的庞将军,那么破局之法,也定在他身上。
    走在路上,二人一路无言,都在揣度着自己心里的事情。
    沙漠之路行了一段路途,许清弦才开口道:“裴厄,我要去金阁,一探究竟。”
    他这一话,带着决绝的意思和语气。
    然而听话之人,却忽然怔住,停步下来。
    “你说什么?”裴厄回他,眼神之中满是不解。
    “我说,我要去金阁。现在的局势已经明朗了,去查这个庞将军,或许就是破局之法。”许清弦一本正经的说着,认真的分析起来。
    可裴厄眼中却是一片震色,许清弦的话叫他心有些沉重,跳的每一下都惶恐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裴厄的语气难以自控的愤懑起来,脸上的神色有些触怒。
    许清弦瞧着他的容色,这才发现他的神情变化。
    “裴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他说着,从未没想过裴厄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可突然,他话还未说完。裴厄见四周人多眼杂,忽然将他扯过,拽到一处的巷子中了。
    漠南正处在漫长的落日之中,矮屋的建造之下,黄昏之光斜视的打进了巷子中。
    裴厄将人拽入后,便毫不顾忌力气的,一把将他摁在墙上。
    “呃!你做什么。”许清弦吃痛,喊了一声。
    被他一呵斥,裴厄的身子便往后退了退,但抓着人的手却没拿下,他道:“许清弦,你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吗?艾沙买提的话,你没听明白吗?”
    他说着,语气之中听着像是指责,却多了好几分的忧心。
    许清弦对上他的双眸,回到:“我知道啊,但是现在显而易见的,金阁得去,那里能知道的线索更多。”
    “那也不是该这么去啊,这是送死。”裴厄的语气重了些。
    “这如何是送死?我一身武艺难道无法保全自身吗?再者,若是出了问题,你请玉簪回溯时间不就可以了。”许清弦回着,些许纳闷,怎么在这种小事上责问起来了。
    可裴厄,却被他的回话堵住了嘴。许清弦就连退路都想好了,叫他不知如何回话。
    刹那间,他张开的双唇闭了回去,头也低了下来。
    巷子不宽,二人之中没有大的地方。裴厄这一低头,就犹如靠在许清弦的肩上,叫许清弦看不清他的神色。
    “喂,裴厄,你在想什么啊。去金阁,有何不妥的吗?”许清弦继续问着,被人固在墙上的手腕,似乎感受到了面前人的颤抖,语气柔和了些。
    “我们应当还有他法的,你不必如此冒险。”裴厄回他,嗓音沉重了些。
    “我知道,但是眼下你我都不想被耽误在这里面,机会来了便要抓住,你应当明白的。”
    “......”话落,回复许清弦的是凝重的喘息声,和看不见的忧思神色。
    巷子空寂无几,外处虽然人来人往,但以漠南的风气,路人们都见怪不怪的侧身而过了。
    四下风沙滚滚,巷子中的风比上外处要流通一些。风沙一刮过,许清弦的足铃便会发出轻音的声响。
    无寂的声响中,二人这么站了一会。
    许清弦不明白这有何可纠结和忧心的,但裴厄自己也不知晓,他为何会如此担心。
    寂静蔓延,直到许清弦的耳坠发光发烫,才叫停了这满溢的无话。
    “嘶......”滚烫的温度传来,许清弦下意识的扶手过去。
    同样的,声响的出现,裴厄也注意到了。他抬起了头,看了过去。
    “怎么回事?”裴厄问。
    许清弦的手触碰上那副耳坠,被烫到后,又缩了回去。
    “我也不知,是不是耳坠在变色?”他给出自己的猜想。
    正巧,裴厄的那个位置,恰好能看见耳坠的变动。
    他回:“是。”
    “呼,那就对了。上一次入夜,你被抓走那会,他就变色了,还发出了异样的滚烫和光芒。”
    许清弦说着,对宝石的滚烫有些烦恼,烧的他脖颈疼。
    然而裴厄的话却全然不在这上处。脑海存在的记忆,让他忽而想起了得到这枚宝石的时刻。
    当时,售卖宝石的店家,在层层为难他后,终于肯将这块宝石卖给他。那会,店家欣然的笑道:“恭喜你啊年轻人,通过了羽化成蝶的考验,这枚宝石就便宜卖给你吧。”
    “羽化成蝶的考验?”裴厄纳闷的回了一句。
    “羽化成蝶,你不知晓吗?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啊,真爱会跨越层叠的山,穿过生死的门。哪怕一切都不如意,错过千百遍,最终都会归于一处,化蝶成双。”
    店家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深感其动人。而听着的裴厄却在心底耻笑,什么真爱,他对许清弦毫无情愫,却能通过考验,倒是有些可笑。
    然则这会,他想着时店家却补了一句:“噢对了,年轻人。传闻赠此宝物者在情浓时,红宝石便会发出耀眼的光芒,带起滚烫的热意,代表赠宝人跳动的心。你赠送佳人之时,可要将此话一同传过去啊。没准哪天,宝石真的发光了,你的佳人定会为之一笑,十分欢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