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早上看到奶奶……让我们去我那大堂姐，她……陆家宝刚才告诉我……”沐颜有条有理地把自己看到的，发现、探查到的消息，然后合理的猜测都和祈明光说了出来。当然，出于那几捧野果和野菜之谊，沐颜也说了那个大堂姐结婚和年纪的事情。
    “这，这可真是……”祈明光咬了咬牙，他明白沐颜的猜测完全是合理的，大致情况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在这边，在这个村里，那些村民以前做的事情，他也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些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相当于半卖半送地嫁了人。没到结婚年龄？这里不讲这个，法律也没规定不能谈恋爱吧？又不是耍流氓，年纪一到就去领证的。家里认可，人家小姑娘自己不提出来，那些人又没犯法，他除了劝说希望改变那些人的想法，又能如何？
    还有陆春乔这事，祈明光就更加无力。其实以陆春乔当时的情况，她被陆宝根带回来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法的。可陆春乔自己不提，还生了孩子。在法律层面上来说，很难界定陆宝根他们是拐带违背妇女意志还是就是正常结婚生子。一个低智人，她自己本身没法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愿，没法证明自己的情况，祈明光只能尽力保证她的生存，别无他法。
    而王秋菊想卖陆春乔，那是完全有可能的。陆春乔现在住在陆家，却对陆家没什么用，还占屋子，以这老太太的性子，做出这事不奇怪。
    而且说句难听却真实的话，陆春乔在那些山村的老光棍眼中，可能比一般的女人还让他们心动！
    第一，陆春乔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证明了她的生育能力，而且她的样子看上去还年轻，能干活，怎么能不让那些老光棍心动呢？
    二就是陆春乔低智，随便哄两句，她可能就不会像一般姑娘那样闹、跑，好控制。而且就算跑出去了，只要说是她自己愿意的，是想吃好吃的或者什么，引诱几句，外人也很难界定，很难管，也没资格管。而唯一一个会愿意管的沐颜，还是个没上学的小娃娃呢。这么一看，陆春乔可不就是一个拿来所谓传宗接代的最好人选么？
    “祈叔叔，我知道我妈的情况比较特殊，不是你不想帮她，而是你根本没立场也没办法帮！”沐颜看着祈明光，当然明白他的无奈，“我来找你，只是想让祈叔叔你帮我们一个忙！”
    “什么忙？”祈明光看着比一般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异常冷静沉着的沐颜，不由在她的影响下，也冷静了下来，看着沐颜等她说。
    “祈叔叔，你也知道，我的户口是在陆家那边的，因为我和陆家宝，当初你给我妈和陆宝根办了结婚证，户口也挂在了陆家。这样我和我妈做任何事都很被动！”沐颜说到这里，脸色微变了一下，但只一瞬就恢复了正常，“所以你看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沐颜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划说给祈明光听。
    听完了沐颜的计划，祈明光初始是有些诧异，而后又转成为难，“娃娃，这样的话……”
    “祈叔叔，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继续待在这儿，待在陆家，别说我妈了，连我长大一些恐怕也会和大堂姐一样，被嫁出去换彩礼吧？别说你会去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些事情，你知道这片地方是什么样子的！那些人受到过法律哪怕是道德上的谴责么？”沐颜神色微微有些冷，“我从小，没吃着他们陆家多少饭，他们倒是有脸想要我卖身给他们陆家的香火起房子娶媳妇，你觉得公平么？还是祈叔叔你觉得让你这样做有违你的个人道德，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行了，小小年纪，别想这么多，也不用不知道哪里听来几句话就来堵我！”祈明光见沐颜一本正经的样子，无奈摇头，“放心，我不是什么古板的人，我也有自己的判断力，知道你这样做没什么大问题。我只是担心你们，你们以后该怎么办？你们如果到时候还留在村里，肯定会很难，你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些事情我帮不上。可离开，你们又能去哪儿？”
    “我知道的，放心吧祈叔叔。我都想好了！与其待在这边，不如去搏一搏！只是你得再帮我个忙！”沐颜也不客气，反正债多了不愁，祈明光光命就救过她和陆春乔两条了，她也不怕再多欠他一些了。反正只要给她时间成长起来，她一点不怕没机会报答祈明光的恩情。“祈叔叔，你还记得我上午和你说过的么？我打算啊……”
    “……行！我知道了！”祈明光面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沐颜，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你已经决心去做了，放心，我还有不少认识的同学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我帮你打听清楚，尽量帮你安排。只是到时候不知道什么情况，你……自己想好了再去！”
    就在这时，沐颜看到了不远处村里一名村干部走了过来，看样子是来找祈明光的。于是连忙开口道，“祈叔叔，有人来找你了。那我们就说定了，不要忘了，明天中午！还有……我那大堂姐，虚岁才十八岁，都还没成年了，如果……可以的话帮她一次吧！”
    “好，我明白了！只是这个村子的女孩子……”祈明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那村干部离他们不过七八米远了，沐颜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几天快速转身离开了。
    “诶？那不是娃娃么？怎么看到我还跑了啊？”来找祈明光的正是当年一起送沐颜去医院的那个小谢，看着沐颜匆匆离开的背影，他不由开口道。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兴奋地开口，“对了书记，你看到那片田了么？那长势，比之前的种子都好！等收成的时候再测过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投入实际生产了！这个地方，会越来越好的，我们扶贫的目标，指日可待啊！”
    “……是啊！这生活上的贫，我们可以努力，把它给扶起来！可这心理上的穷，到底该怎么扶才行啊……”祈明光看着越走越远的沐颜，又抬头看了看还高高挂在天上刺得人眼睛不舒服的太阳，最后那句话，声音低的连一旁的小谢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