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陆姐也要离开
作者:重玖   状元来自垃圾场最新章节     
    周迎春今年春天,去岛上叫人抓了几只癞蛤蟆,亲手煎成肉干,磨成粉,买了鹅毛管,装在里面,带到申城,去看过老板娘。
    费秋英那次也去的,看了后,母女俩一路红着眼眶回来的,老板娘头上带着个铁箍,象孙悟空那个金箍一样一样的,说是癌细胞已经转到脑部,这是做伽马刀的装备。
    周迎春问疼不疼。
    老板娘笑道:“戆小囡(傻闺女),这固定的钉就靠压紧在肉上借力的,怎么会不痛呢?不过能看好的话,这点痛也就能忍了。”
    还介绍隔壁病床的病友,浙江来的,曾经是温州第一批个体户,夫妻俩打拼出一片江山,哪想得了这种疾病,已经化疗八次了,自己才第二次,能忍。
    这个医院癌症病人很多,大家都没有放弃,互相还分享经验、药物、医生、医院。
    老板娘就说,有个病友吃了东北的一种好像叫雪蛤的,似乎有效果,儿子已经托人去买了,信心满满的样子。
    哪知道还是走了。
    “唉,”费秋英抹眼泪:“生这种恶病,就像煤油灯,光点灯了,没有煤油加进去,最后油尽灯枯。
    自己走了是解脱了,留下活着的人伤心。”
    来吊唁老板娘的人很多,周迎春在这样的场合,一点不像费秋英的女儿:费秋英能哭,而且有调,哭得抑扬顿挫的,很好听。
    周迎春心里是充满悲伤的,想起到码头上工时的那些日子,老板夫妇对她多有照顾,还倾力培养她,后来更是把经营码头这个生意给了李家,去年三十多万的收入,今年已经超过四十万的收入,其实都是这老夫妻俩给的。
    比费秋英哭得更厉害的是李雪琴,从一下车就开始哭,周迎春开始以为姑姑就是应付的,哪知道进入灵堂,李雪琴坐在轮椅上被周迎春推到老板娘门板边时,李雪琴拉着老板娘的手,就是一通嚎啕大哭。
    老板娘那手,可能临终前还在挂水,昨天过世时才拔了针头的,经过一天,那手已经僵硬没有温度了,被李雪琴这么拉着,手臂上居然渗出了血来,吓得冯家这边年纪大的婶子忙来劝李雪琴:“这位妹妹啊,你的眼泪不能掉在雪媛身上的,不吉利的,还有,雪媛的手都出血了,不能脏了衣服的,你节哀好吧?”
    哪来的这么实诚的姑娘,这么个哭法的。
    费秋英醒了一把鼻涕,对女儿道:“你姑姑这么哭是好事,她最近憋得太厉害了,自己老娘死的时候,心里有气,忍着没哭。
    但她心里的苦,谁能体会?
    老板娘对她好,好像还想认干闺女的,但雪琴的辈分在那儿,她和老板夫妻俩是平辈,没办法认,但对你姑姑是真心相待的。
    雪琴也是知道的,自己妈有等于没有,因此送李家老太太时没哭,这回看见老板娘了,她不舍得,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几凑凑,这么大哭一场。
    挺好,郁气不出,要生病的,这一场大哭,眼睛肿了,嗓子哑了,但心里亮了,精神头又回来了。”
    阿庆嫂在一边流着眼泪点头:“很多时候,哭别人可能就是在哭自己,死了的人哪还知道,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啊。”她也哭得很厉害,估计想起了自己丈夫吧。
    唉,这世上欢乐是相通的,但悲伤真的是各有各的悲伤。
    几人劝住李雪琴,等她情绪稳定点,推着她到临时搭建的房子里休息,不多会儿,陆姐找了过来。
    陆姐儿子晓文,去年高考去了京城,进了我国最高学府。
    陆姐继续在码头上班,过了三个月,提出辞职。
    对陆姐的辞职,周迎春一点不意外,反而为她高兴,因为早在冯家和李家交接垃圾码头时,陆姐就说过,自己可能不会在码头干多久,因为她想去做月嫂,挣的钱多,对她没有丈夫、儿子又在外地求学的人来说,月嫂这份工作还是很合适的。
    陆姐辞职后,和周迎春偶尔会通电话,晓文寒暑假回来,也会来码头,佳泽和俊俊都很喜欢他,他呢,来市里看看老师同学,再帮着带带两个孩子,一般就住在李宅。
    因此陆姐的情况,周迎春她们几个还是很清楚的,先是镇里培训,然后就是镇里的劳务派遣单位介绍工作,晓文小的时候,就是陆姐自己带大的,有实践经验,经过培训后,又有了些许理论知识,这专业名词说出来,还是能唬人的,加上她话不多、脾气好,在月嫂这领域,做得还是挺顺的。
    往往一家还没结束,已经有人在等她了。
    她能吃苦,一家月嫂基本用两个月,不休息52天连续做,这家结束,马上去下一家。
    月嫂是全天候照顾孩子产妇,晚上一般要带着孩子睡的,很辛苦,但收入确实挺高,比在码头翻倍都不止。
    陆姐现在就一个愿望,就是要帮儿子买个房子,不一定在禾城买,看儿子以后在哪里上班就在那个城市买。
    “陆姐,你今天是请假了过来的?”周迎春问陆姐。
    陆姐陆巧云点头:“婶子对我一直很好的,我怎么也要来送送她的。”说着擦了擦眼泪:“这老天爷啊,眼睛是不是没有的啊,怎么好人都不长命的啊。婶子多好的人啊,好端端的,就这么走了。”
    “是啊。”费秋英叹气:“这一年多,手术、化疗、放疗,伽马刀、热疗,什么都做过了,说难听点,一个不做,说不定活得更长呢。”
    “谁敢冒这个险啊。”阿庆嫂摇头:“有一丝希望,都要努力的。”她老公以前也是这样,苦吃了,人没了。
    “迎春,婶子,”陆姐擦了擦眼泪:“我可能要出国去了。”
    “啊?”几人都愣住了。
    “是晓文出国留学,你去陪他?”周迎春想到的就是这个原因。
    “不是,”陆姐道:“晓文还在大学读书呢,留不留学还不知道。是我到国外去做月嫂。”
    见几人担心她的样子,陆姐心里暖暖的:“我现在做月嫂的这家人家,早就移民了,国内国外两头跑的,这次孩子满百日后,又要去国外了。
    她们觉得我带孩子挺好的,就问我愿不愿意一起出去,也不做月嫂了,就做育婴师,带孩子到两岁。
    工资待遇不错,在现在的基础上乘以三,那我想这里就我一个人,出去能多赚钱,而且我问了,他们住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华国人,外语不会也没事的,我就答应了,估计下个月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