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去，申碧云便拉着她上下瞧了好几眼，才堪堪道：“你这变化也太大了，方才若不是看见云景，我都不敢认你呢。”
    祁云杉正要说话，申碧云又接话：“不过云景的变化也大，怎的憔悴了那么多？莫不是她娘去世后一直心情不好？”
    发生在将军府内宅的事情自然是没多少人知道的，祁云杉也不想跟她说起这些事，便拉过她的手亲昵道：“许久不见姐姐，最近可好？”
    申碧云拉过她坐下，又让小二上了一壶清茶，便收了笑容，恹恹道：“此话我只与你说，你莫要告诉别人。”
    见她神色认真，祁云杉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申碧云抿了抿唇，沉默片刻低声道：“璟王与国公的你来我往已经上了明面，我父亲，走投无路了。”
    威远伯府是裴钰珩门下，大家虽然不说，却心里有数。
    祁云杉未接话，她又继续说：“哥哥私下投了国公大人，被璟王的人发现了，说是…要杀了他。”
    祁云杉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所以，是裴钰珩用你哥哥逼你进宫？”
    申碧云摇摇头，眼中光芒熄灭：“哥哥两面三刀，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就是被杀也是活该！”
    “是父亲，想用我换哥哥。”
    祁云杉微怒：“你没告诉他你不想进宫？”
    申碧云笑着摇摇头：“我们官家的女儿，何曾轮到自己做主了。其实，我很羡慕柠溪，一人奔赴边疆，此生，该无憾了。”
    祁云杉放开她的手，目光微凉：“女人不该是男人用来换取利益的东西，申姐姐，你要学会反抗。”
    申碧云微微叹息：“父亲第一次跪下求我，怎能违背，云杉，不是所有人都有反抗的勇气的，可恨的是我在乎他们，这便是我的软肋。”
    祁云杉沉默了，她说得没错，上辈子的龙星云又何尝不是男人换取利益的物品呢，可笑的是，当初星言告诉她不得不同意和亲时，她是愿意的，甚至她都帮他计划好了一切。
    嫁给慕容显，假意劝和，搅乱襄南内政，这便是她的计划。
    她恨的只是裴钰珩竟然把她去和亲当作了他和皇家争权的一场筹码，星言性子软弱，怎么会不顾忌姐弟之情，她不想让他为难，这才主动同意和亲。
    可没想到的是，她同意嫁人的那天，裴钰珩却又反悔了，可彼时襄南的聘礼已经奉上，两国之亲，岂容随意反悔？
    为了让慕容显厌恶她，他甚至当庭说她养面首，把持朝政，祸国殃民这种话，让她在两国使臣面前丢尽了脸面。
    带着对他的憎恨，她还是嫁给了慕容显，成为了两国之间交易的物品。
    想着这些，祁云杉更不希望申碧云进宫了。
    “裴钰珩同意用你进宫换申思南的命 ？”
    申碧云摇摇头：“我也不知，父亲只说，璟王打算选一个适龄女子进宫，他若是主动一些，说不定璟王就放过哥哥了。”
    祁云杉更觉得讽刺了，为了一个可能性，竟然能把自己姑娘送进宫里和那么多女人抢男人，虽然那个男人是自己弟弟，祁云杉也不觉得这是应该的。
    “你不打算告诉我二哥哥？”
    “此事与他有何干系，他又不能娶我，知道了也只是一声叹息罢了。”
    祁云杉心道：那可不一定。
    按照祁奚的性子，她若是自愿的，他或许能硬着头皮道一声祝贺，可这明摆着被逼无奈，他恐怕丢了官帽也不会让申碧云进宫。
    不过申碧云心不够硬，如果解决不了她哥哥的事情，她还是会放不下。
    “世子背叛的不止是裴钰珩，还有顾应，就算你进了宫，裴钰珩不杀他，顾应也绝不会放过他。”
    申碧云表情一滞，似乎是没想到这层，而后秀眉一紧，便握着祁云杉的手询问：“云杉，我知道你主意大，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祁云杉反握住她的手，眼眸流转一瞬后反问：“你进宫，是想偿还你父亲的养育之情，还是在乎申世子的生死？”
    她被问得垭口，低眉思考一瞬便说：“自然是偿还父亲的养育之情，哥哥心思恶毒，从不把我和姐姐放在眼里，本就一直打着拿我交换的心思，我若不是因为父亲，死也不会如他的愿。”
    祁云杉满意的点点头，能这么想，申碧云还不算太傻。
    “从现在起，你答应了你爹进宫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在家就当默认这回事，我会让你进不了宫，至于申世子，之后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当作不知道。”
    申碧云凑近她一些，面色认真地问：“你当真有办法。”
    祁云杉弯唇一笑当作回应，她没说的是，说不得这回还能让威远伯心甘情愿把女儿嫁给祁奚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祁云山便也跟申碧云道了别。
    聊了小半个时辰，那姐弟二人也不知道去了哪儿，祁云杉叫了下守在门外的落梅，落梅便回道：“奴婢方才瞧着五姑娘和小公子去那边的香粉店了。”
    这么着急打扮呢，祁云杉想着，便让落梅带了路。
    这间脂粉店祁云杉之前来逛过，听说是孟瑾柔名下的，东西相比其他铺子要齐全很多。
    祁云杉进来时祁云景正面露难堪地跟孟瑾柔说话呢，二人见她进来，都视线一转看向别处。
    而后祁云景便又上前对她行礼：“四姐来了。”
    祁云杉“嗯”了声没理会，孟瑾柔便持着金线绣的蒲扇讥笑了声：“哟，多长时间不见，四小姐的谱都摆起来了，看来还是挺适应的。”
    祁云杉一边拿起一盒精致的香粉在鼻前嗅了嗅，一边随意地回道：“是挺适应的，不过孟小姐貌似还不太适应，这么就忘了我还有个郡主的身份么？按理，你该对我行礼才是。”
    提起这个，孟瑾柔面色一冷，眼底的嫉恨更深了：“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虚位罢了，皇上心情好才赏赐你的，你竟然还真当回事了。”
    祁云杉放下盒子，抬眸对她微微一笑：“身份么，无关大小有实无实与否，要看谁有谁没有，你有吗？”
    “你！”孟瑾柔垭口，蒲扇被她捏得嘎吱作响，“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也学会骄纵了，仗着皇上的一点点赏赐便如此得意，往后若是你父亲回来，你岂不是更得意。”
    “嘁…”祁云杉没忍住笑出了声：“孟小姐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呢，听说皇上最近要挑选几个适龄女子进宫，你觉得，孟尚书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嘴角微微抽搐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
    父亲明知道自己心属璟王，竟然要把自己送进宫，她本就为了这事跟家里闹得不开心，然而此刻却被她当玩笑一样提起，怎么不恨。
    “前线战事吃紧，选秀一事未必会如期进行，你倒是先操心上了，莫不是心里早计划着进宫争宠了吧。”
    祁云杉无所谓地点点头：“不用计划，这不，明日便进宫了，不过是用郡主的身份，倒是比你自在些。”
    孟瑾柔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
    她要是先进宫了，会不会故意在皇上或是皇后面前说些什么，到时候她应该怎么办……
    不，她不能进宫，她喜欢的是璟王，也只能成为璟王的女人。
    她咬了咬唇，暗暗下定了什么决心。
    祁云杉见她不继续阴阳怪气了，便也收了情绪，实在是太久没有宫斗了，她还是怕有些生疏，明日便要进宫，就当今天练练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