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的看看阿绵，又回眸看看婉婉。
察觉婉婉眼神有异，追问之下才知，昨夜婉婉在阿斌痛哭之际，去找了亲娘化出的那只贪财魔，还找到了魔物中流传的一种极贵的续命符。
将符纸燃尽，化在热水里，喂食给阿绵。
婉婉告诉阿斌，这符纸很神，是将病魔与阿绵捆绑，病魔在，阿绵便在。
而魔物是不会轻易消失的。
昔日赶之不及的病魔，如今成了救下阿绵的稻草。
周阿斌喜不自胜，却很快察觉，真相并不是这样。
续命符的确是病魔绘制的，但并不是与垂死病者捆绑。
而是——
“以命换命，”阿罗似笑非笑，“不知这张婉婉用了谁的命，换了你妹妹的？”
“她自己的。”
阿斌抬眸，眼中血丝遍布，忍着泪轻道，“她用自己一年命数，换给阿绵一年。”
续命无法根治阿绵的病，她还是要吃下不少药维持病体。
“你喜欢婉婉，对不对？”巧虎打量阿斌垂下的眼眸。
周阿斌读过一些书，为人君子般坦荡，阳光映在他的眼眸之上，看得出他眼中坚定，再抬眸时，他温和的笑了笑，重重应下，“对，我喜欢婉婉，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便一直喜欢。”
哪怕她不喜欢我。
可他们都是苦命人，苦命人，得相依为命。
婉婉为阿绵让出一年寿命，更让阿斌心下愧疚，他一刻都等不及了，很快向婉婉提亲，婉婉娘亲化作的那只贪财魔，对此也是极力赞成。
可婉婉却不愿。
阿斌问她为何，你不爱我，为何会对我妹妹如此付出？
婉婉却说是报恩。
可我对你做的 ，哪里值得你舍去自己的命？
“就算她不愿嫁给你，也不可能心甘情愿，嫁给那吴掌柜，他年纪大的都能做她爹了，你怎么不拦？”巧虎问出阿罗的疑问。
“怎么没拦过呢？可婉婉心下确定要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况且她爹曾在狱中死的那样没有尊严，她娘那年重病，也因没银子买药，最后活活咳死，这样的恨意，婉婉从没忘记过。”
想起吴掌柜，阿斌眼中也现出冷冽，
“就算她想报复吴家，可她也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姓吴的，她是被胁迫的！不得不做！”
“不得不？”阿罗站了好一会，挥手幻化出桌椅，自顾坐下，“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阿绵每三个月就需要更换一张续命符，可为阿绵续命的那病魔，却不知被何时，被何人打散了，找不到那病魔，哪怕婉婉给了阿绵一年命数，也全然无用，我妹妹马上就会死。”
在周阿绵即将再次死亡的时候，有不知名的魔物，找上了婉婉，说它有办法帮她报复吴掌柜，也可以要阿绵活下去。
“是何魔物？”
“不知。”周阿斌看向巧虎，“我们只能听到它的声音，但阿绵的确很快好了起来。”
然后婉婉，便按照约定，嫁进了吴家，婉婉娘亲化作的财魔，极力阻止，但无力改变婉婉的决定。
只得看着女儿给昔日仇人做了小妾。
魔物大多不会在白天出现，几乎都是夜晚活动，阿罗与黑豆这种魔力强大的除外。
白天阳气太盛，阴邪之物难以存留。
若有要事白天出门，必然会打一把魔物们通用的黑纸伞遮阳。
办喜事那天，婉婉的娘亲一直等到夜深，才偷偷溜进吴宅看望女儿，
可待婉婉娘亲溜进吴宅后，便被一股神秘的气力顷刻吸走。
那会儿的婉婉，正在房中，安静的等着娘亲，母女俩本就说好，要在子夜相见的，
“肯定是那个威胁我们的魔物，把大婶儿带走了！”说到这里，周阿斌气得浑身发抖。
初入吴宅，婉婉便失去了与母亲的联络，这让她痛不欲生。
周阿斌也难以与婉婉见面，只是每三个月，他都会收到婉婉差人送来的银子，
可这件事，很快便被吴掌柜发现了。
他也打了婉婉，犹如他对待正妻吴大娘子那么粗鄙刻薄。
吴洪深本就是个薄情的男人，自小当街讨生活，为一口吃食，与狗都抢过，这样的人，哪里会好相处。
“张婉婉只给了你妹妹一年寿命，那她嫁进去之后呢？”
“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如何与魔物打交道了，会帮忙写写他们需要的符纸，它们自己再用魔力加持，偷偷给凡人交易，魔物不需要银钱为生，但人与魔，却私下有了微妙的平衡。”
阿罗抬眸，周阿斌这话不假，其实城中，需要银钱的凡人，和需要欲望维系魔力的魔物，早就有一条成熟的符咒买卖线。
魔物加持的符咒，自有阴邪功效，见效极快。
可通过符纸，吸取凡人的欲望。
犹如病魔绘制的符咒，大多以治病为主，使用者自然会很快见效，可效果的背后，实则是病魔悄悄取走了他人的健康。
万物都要交互，邪物也是如此，从没有不需代价的东西。
“我不想害人，取他人寿命给妹妹，便用了我自己的 ，而看在我帮忙写字的份上，如今为我妹妹续命的病魔，也会给我些优待。”
“怎么，你写三张符咒，他免费送你一张？”毕阿罗嘲笑着。
“怎么可能，你们终究只是魔物。”
周阿斌目光沉沉，对手阿罗的视线，“他们答应我，要帮我给身在吴宅，没有自由的婉婉代话。”
魔物夜晚总是神出鬼没，初入宅邸更不是难事。
“那威胁张婉婉的魔物就没再出现过了？”巧虎急急问。
阿斌摇头，“他维系了我妹妹半年寿命后，再没找过我们，我仔细想过，其实它从一开始想找的，或许就是婉婉娘亲执念所化的，那只贪财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