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像瓷片一样裂开
作者:阿葱讲故事   捧在掌心的白月光最新章节     
    护士已经将吊瓶撤走,乔木木刷微博的手不再因为随便动一动就扯得痛,刷微博的心情也嗨了很多。
    在“铁t和弱受cp”的微博热度升起后,又有其他话题流量被顶上来,比如从前黑叶夕然的那些帖子,又被水军刻意挖坟,将叶夕然的黑料给挖了出来。
    但是没多久,又有一个新的帖子出现,新帖针对黑料帖里的逻辑一条条的反驳。
    当时网友一厢情愿相信叶夕然是害死兰希的凶手,是因为大众对兰希的死感到很愤慨,他们迫切的希望找到害死兰希的凶手,为兰希报仇。这时候,所有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根本没有心思去断看到的消息是真是假。
    在虚拟的网络环境中,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惩恶扬善的英雄。当警方将叶夕然带去做笔录时,有人恶意挑拨,发一些带有暗示和情绪渲染的话来迷惑网友,很快就挑起大家的愤怒情绪。
    但是互联网的记忆是短暂的,一时的情绪浪潮过了之后,人们对兰希之死的仇恨已经失去了新鲜度,头脑也逐渐冷静,这时候于秦又在微博上贴出了警方当时发的微博,证明叶夕然与兰希之死无关。
    发帖人质问:连警方都认为叶夕然并非害死兰夕的嫌疑人,你们还在质疑什么?你们是在质疑警方的能力吗?
    这样的质问,没有确切的证据,谁敢回答。回了就要被冠上质疑警方的帽子。
    在叶夕然“死后”的四个月,网友终于开始冷静,不再一窝蜂似提起叶夕然就讽刺她是过街老鼠、是老鼠屎、是毒药,不再说她死得活该。
    其实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现在回想起来,有些细节也依|栩栩如生。比如兰希死的那个晚上,雨下得好大,她在凌晨三点突然醒来。她梦见自己在拍戏,兰希来跟自己告别,兰希说,然姐,我马上要解脱了,想来跟你道别,跟你说声谢谢!
    她以为只是个梦而已,但是梦醒后也一直没睡着。
    她就坐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地上,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就这么坐着,天空从墨色转成了灰蓝,再转成灰白。
    早上八点,手机里忽然弹出一条热搜,“演员兰希自杀”。
    那一刻她的心情荡到了谷底,多么鲜活的生命,她却无力挽救。
    她被那么多善良的粉丝喜欢,被那么多纯真的小孩视作偶像,难道她就不能为了这些人做点什么吗?难道她只能当一台麻木不仁的赚钱机器?
    她想为那些喜欢的人做些什么,可她当时的行为无异于网络上自以为在为受害人主持公道的键盘侠,她的能力不够支撑她的愿望,她只能顺应规则,改变不了规则。
    门突然打开,走廊上的冷风灌进温暖的病房,乔木木抬头一看,是林靖来了。
    门很快又被关上,病房里重新暖和起来。
    乔木木收敛了低落的心情,扯出一个讨好的笑,用最寻常的语气问:“导演,你亲自给我送个肘子来了吗?”
    他手上是空的,米栎也不在身边,看来肘子还没买回来。
    这里不像国内,外卖那么发达三十分钟就能送到。虽然她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是胃里的焦灼感却不能跟她一样道理。
    林靖黑着脸将手机递到她面前,问:“这条微博是你发的?”
    乔木木看了一眼屏幕,仰着脸打趣他:“怎么,生气了?因为我说你是受?”
    一开始,林靖想要告人侵犯名誉权的时候,他并没有生气。
    别人有发微博的权利,而他也有维护自己名誉的权利,他犯不着生气。
    他真正生气,是在王珍告诉她这条微博是乔木木发的之后。乔木木怎么能没有半点危险意识,轻易就将自己暴露在危险当中。既然王珍能查到这条消息是她发的,那么沈湘也可以。他无法预测,接下来沈湘会用什么策略来攻击乔木木,而乔木木绝对没有还击的能力。
    他最气的是这个!简直太笨了。
    “把这个微博注销!”
    “凭什么?”
    “我是你老板。”林靖虽然语气生硬,但他心里其实是感激乔木木的。
    在生起她没有保护自己意识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感动。
    可是他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一直在被乔木木所牵引,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他和乔木木只能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在他彻底忘记叶夕然之前,超出了这条界限,对谁都不公平。
    他的心只有一颗,不能同时喜欢两个人。
    林靖能感受到,乔木木对他是有好感的,这个女孩有点调皮,还有点口是心非,但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像鲜活的红色山茶花一样充满了朝气,而他只是腐烂凋零的泥土。
    他不能将她拖进烂泥里。
    “合同里有规定,你所有的微博必须由公司管理。”林靖继续面无表情的说。
    “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不是因为我说你是受?那就是因为我说你和叶夕然没有cp感?哇啊!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叶夕然。”
    乔木木像个大姐大一样调侃着林小弟,胃里的焦灼感也因为突然发现的小秘密而稍稍减弱。
    可是林靖却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
    乔木木,你从来没有真正进入过职场,我不怪你不懂职场规则和礼仪。可是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我的员工,那我作为老板,也有义务教你一些职场的基本礼仪。首先,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要问。其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配合公司所有安排。而且这不仅仅是职场的基本礼仪,也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礼貌,我相信你的父母也曾这样教过你。”
    林靖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对她提出责问,他厉声斥责的模样,又让她想起来小时候父亲拿着八十七分的试卷对她咆哮,你为什么会考这么差!
    声音震耳欲聋。
    乔木木紧紧的捏着手机,被骂得不知所措。
    一瞬的惊惶后,她迅速冷静下来,想起乔妈妈说过的话: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想想开心的事。
    对,她现在已经是乔木木,她不是叶夕然了,她不用因为叶夕然而崩溃。
    那么如果她现在已经是乔木木,为什么还要因为叶夕然的事而对林靖产生愧疚。如果她只是乔木木,林靖骂她没有家教,她当然可以反驳,可以反击!
    林靖觉得她是个不懂规则的职场新人,那是因为他先假定了她只是个职场新人,然后空口污蔑。她只是借了乔木木的身份而已,她仍然承载着叶夕然的记忆和工作经验。
    如果她不把他当朋友,那他的私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既然他觉得乔木木不配当他的朋友,那她也就不用再顾及他的心情了。,
    虽然看似林靖在尊重叶夕然,但他也只是在尊重想像中的叶夕然而已,实际上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都是同一个人,她只是换了个外壳,内芯和过去也没什么不同。
    林靖前面说,希望希望别人不要以外表来评价他,但是现在的他,却只是通过脑海中的刻板印象来评价她,这样的他和那些曾经嘲笑他个子矮、内八字、斗鸡眼的人有什么不同。
    想清楚这些事情后,她对林靖再也没有任何好感,只有无尽的失望。
    “我父母有没有教过我,用不着你来操心!”乔木木红着眼睛,像是睚眦欲裂的恶兽,仿佛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咬住他的咽喉,“反倒是你,像你这样从来不说人话,总是喜欢板着一张棺材脸,搞得大家都心情不好,大家都很讨厌你,你知不知道!
    我要是叶夕然,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叶夕然从来都没喜欢过他,这一点用不着她提醒。他一直都知道这个事实,只是这句话从乔木木嘴里说出来,格外残忍。乔木木的性格与叶夕然很相似,如果乔木木那么讨厌他,叶夕然也是同样讨厌他吧。
    林靖直勾勾的看着她,说:“乔木木,向我道歉!”“鬼才要跟你道歉!”乔木木被他气得额角抽疼,再加上饥
    饿产生的眩晕感,让她更加愤怒。
    林靖见她转头四处查看,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医院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他们两个的激烈争吵引来了隔壁病房的投诉,护士过来警告他们安静点。
    就在护士推开门的这一瞬间,乔木木拿起手机朝林靖砸过去。
    林靖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手腕一痛,手机砸在地上,屏幕碎成了网状。
    门口的冷风呼啸着吹进来,吹得房间的窗帘啪啪响,像是有鞭子敲打在他的心上,他的心像瓷片一样裂开。
    乔木木肩膀抽动,红着眼看他,怨恨比刚才更加强烈,“手机已经给你了,想注销微博你自己弄。”
    于此同时,王珍和徐睿一起走进病房,徐睿见到林靖脚边的手机残尸,质问道:“乔木木,你又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异国他乡,身边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乔木木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她又急又气:“我能对他做什么?他现在是我的老板,要我生要我死都只是一句话的事。我是能吃了他,还是杀了他?”
    徐睿看看林靖,又看看快要哭了的乔木木,也渐渐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自家师父是什么性格,他也不是不知道,但人都是护短的。他和乔木木玩得再好,也好不过师父,他只能睁着眼说瞎话:“你真的把他当老板了吗?哪有人敢用手机砸老板的。乔木木,我看你这是要造反啊!”
    乔木木说:“是他自己非要赖着当我老板,又不是我求来的的。他要是后悔了,我们可以随时解约啊。放心,我不会找你们要违约金的。”
    徐睿张了张嘴,被她说得无话可回,只好求助老婆。王珍捏了捏他的手心,暗示他不要说话。
    经过这次吵架,林靖和乔木木的关系一直闹得很僵,直到相思赋开拍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转。